徐明从学校走了,他有点舍不得,但是他终归不是那里的人 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徐明的后背还贴着校门的凉意,掌心却莫名发烫。从进来到出去,不足一个小时,可这一个小时里的光,比他在阁楼里熬过的所有日子加起来都亮。
阁楼的记忆是潮味和霉斑,是铁锁咔嗒锁上的闷响,是透过气窗看到的、被切成窄条的灰色天空。他在那里蜷缩着数墙缝里的霉点,听楼下养父母偶尔传来的争吵,连“白天”和“黑夜”都快分不清。
然后就被那个少年撞了。对方手里的篮球滚到他脚边,少年弯腰捡时,额前的碎发被阳光照得透亮,嘴里还在笑:“不好意思啊!你是来找人的?”
他没敢说话,只盯着少年校服上的阳光看。那光线落在对方胳膊上,暖得像他从没触摸过的东西。少年见他发愣,又把手里的橘子递过来,指尖带着点汗湿的温热:“给你,刚剥的。”
现在橘子还在口袋里,隔着布都能摸到那点圆滚滚的弧度。校门彻底关上了,他听见少年和同学的笑闹声被挡在里面,像被掐断的琴弦。
阁楼的黑暗他熬了那么久都没觉得难,可这一个小时里的光,这被人笑着递过来的橘子,却让他站在原地,脚像被钉住了似的。原来被阳光晒着、被人好好说话的滋味,是会让人舍不得挪步的。
陆天是被地板的凉意冻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后颈的骨头硌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疼得他嘶了一声。视线扫过狭窄的出租屋,墙角堆着没洗的衣服,桌上还放着昨晚吃剩的半包饼干——一切都和睡前一样,除了那张靠墙的旧木板床。
床上是空的。
被子叠得歪歪扭扭,像被人慌乱地拢过,床单上留着一块浅浅的压痕,那是徐明昨晚躺过的地方。
陆天瞬间坐起来,膝盖撞在床沿上也没觉出疼。他记得昨晚把这孩子领回来时,对方缩在门口不敢进,眼睛怯生生地瞟着这间逼仄的屋子,像只误入陷阱的小兽。他把唯一的床让出来,自己在地上铺了层旧棉絮,临睡前还听见床上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匀匀的,带着点没安全感的发颤。
“徐明?”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里显得格外响。
没人应。
他爬起来就往门口冲,拖鞋都穿反了。门是虚掩着的,风一吹就吱呀晃悠,像在嘲笑他的粗心。楼下巷子里传来早点摊的吆喝声,自行车铃叮铃铃响,可哪里都没有那个瘦得像根豆芽菜的身影。
陆天的心一下子沉到底。这孩子昨天才从那个阁楼里被带出来,连红绿灯都认不全,身上一分钱没有,能去哪?
他手忙脚乱地抓过外套,指尖都在发颤,脑子里乱糟糟的——会不会是自己睡得太沉,没听见他开门?是不是这屋子太破,把他吓跑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下?
“徐明!”他又喊了一声,这次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你他妈在哪儿啊!”
空荡的楼道里,只有他的回声在撞来撞去。
陆天把手机里那张偷拍照放大,屏幕上少年穿着的是件洗得发灰的旧T恤,领口磨出了毛边——他哪有什么校服,连正经衣服都没几件。
整条街跑遍了,问遍了,从早点摊的阿姨到收废品的大爷,都说没见过这样一个孩子:瘦得像根晾衣杆,走路总低着头,手习惯性地攥着衣角。
太阳晒得柏油路面发黏时,陆天终于撑不住了,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滴进眼里,涩得他睁不开,可眼泪还是没忍住,混着汗一起往下淌。
他想起昨晚徐明盯着那碗热汤时,眼里闪着的光,像饿了很久的小兽。想起自己说“以后就在这儿住,没人敢欺负你”时,那孩子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半寸。
多可笑啊,他连让一个孩子相信自己能有个地方待着,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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