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是被客厅里的轻响惊醒的。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窗帘没拉严,月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冷白的光带。她屏住呼吸听了会儿,是沈砚回来的动静——他似乎总习惯在这个时间点结束工作,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什么,连换鞋都带着刻意的放轻。
她披了件薄外套下床,想去倒杯水。经过书房时,虚掩的门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沈砚坐在书桌前的侧影,手指正翻动着什么纸张。
林曦的脚步顿住了。
这是她搬来的第五天,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条平行线。他早出晚归,她按部就班地去图书馆整理旧书,晚餐偶尔碰在一起,也只是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她知道他在一家研究所做政策分析,具体研究什么却从没问过;他大概也只清楚她在图书馆工作,连她负责的馆藏类别都未必记得。
书房的门忽然被风吹得敞大了些,林曦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撞见沈砚抬眼望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淡,像浸在水里的墨,看清是她时,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还没睡?”
“想倒杯水。”她攥紧了外套下摆,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他桌上的东西——摊开的硬壳笔记本,旁边压着一叠泛黄的照片,最上面那张边角卷了毛边,是高中时的班级合影。
沈砚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指尖在照片边缘顿了顿,随即合上笔记本,把照片拢进抽屉:“客厅有矿泉水。”
他的动作不算快,林曦却看清了照片里的细节。那是高二运动会后的合影,全班同学挤在教学楼前,她站在最右侧的角落,半张脸被前排的男生挡住。而沈砚在中间靠前的位置,穿着蓝白校服,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正微微偏头听身边的男生说话。
更刺眼的是,照片右侧有一道明显的裁痕,像是有人刻意把边缘的部分剪掉了——而她原本站着的位置,恰好就在被裁掉的那一角里。
原来他也留着这张照片。原来他早就把她从记忆里“修剪”掉了。
林曦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转身想去厨房找水杯,手腕却被沈砚轻轻攥住了。他的指尖带着纸张的凉意,力道不重,却让她挣不开。
“抱歉,”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吓到你了?”
“没有。”林曦别开脸,目光落在他书桌另一侧的书架上。第三层摆着几本精装的历史著作,旁边却挤着一本磨掉了书脊的《鲁迅全集》,正是她白天落在客厅的那本。
而此刻,那本书的扉页上,摊着她的笔记本。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那本笔记本里记着的不只是读书杂感,还有些零散的批注——大多是读《资本论》时随手写的片段,关于剩余价值的理解,关于历史唯物主义在现代社会的映射,甚至有几句对当前某些社会现象的尖锐分析。这些话,她从没想过要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沈砚这样的“外人”。
“你看得懂?”林曦的声音有些发颤,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防备。
沈砚松开手,拿起那本笔记本翻了两页。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大学辅修过政治经济学。”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你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很特别。”
“只是随便写写。”林曦伸手去抢,他却往后躲了躲。
“‘异化劳动不仅生产出商品,还生产出对劳动的厌恶’,”沈砚忽然念出其中一句批注,抬眸时,眼神里多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这是你读《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时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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