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实验体 (2-1)

天光从废墟的破顶漏下来，在大壮摊开的手掌上投下几块晃眼的光斑。他盯着自己的手，指节粗笨，掌心结着层厚厚的老茧——这双手昨天还在帮小豆子剥野栗子，力道匀得刚好能捏开壳又不捏碎果仁，此刻却僵在半空，像被冻住了似的。

壮哥……

身后的小豆子带着哭腔，怀里紧紧搂着那个铁皮罐头，里面是他们找到的最后一把野菜干。大壮猛地回头，看见那孩子缩在断墙根，眼睛瞪得溜圆，望着脚边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刚才这强盗从砖堆后跳出来时，手里还挥着块碎砖头，嘴里嚷嚷着要抢罐头，脚步直冲着小豆子去。大壮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没想就扑了过去。他甚至没使劲，就是伸手推了一把——明明只是想把这人挡开，可手臂里像有股没见过的劲儿突然炸开，那强盗就像片叶子似的飞了出去，后脑勺咚地撞在断梁的铁架上，瞬间没了声息。

我就……推了他一下。大壮的声音干巴巴的，像砂纸蹭过木头。他试着蜷了蜷手指，指节发出咔咔的轻响。这双手昨天搬块压着罐头的石板都得费半天劲，怎么会……

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掌心的茧子磨得生疼，可肌肉里那股陌生的力道还在隐隐发烫，像有头蛰伏的野兽在皮下拱动。他不敢再想，只要念头稍微往过去偏一点，脑袋就疼得像要裂开，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钉死在记忆深处，不准他碰。

风从破窗钻进来，卷着灰沙扑在脸上。大壮盯着地上那具不动的躯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觉得这双手和这具身体，都像是借来的——借他用着，却藏着他永远猜不透的秘密。

风里突然掺进股腥甜的腐臭味，大壮猛地抬头，看见废墟深处的阴影里晃出几个蹒跚的影子。那些东西脊背佝偻，皮肤像泡发的腐肉，喉咙里淌着涎水，正循着气味朝这边挪过来——是那些只会追着活物啃咬的丧尸。

壮哥！小豆子吓得往他身后缩，手里的铁皮罐头哐当掉在地上。

最前面的行尸已经扑到近前，腐烂的手指几乎要抓到小豆子的头发。大壮想都没想，一把将孩子拽到身后，顺手抄起脚边半块断砖。

他本想砸开对方的脑袋，可手臂挥出去的瞬间，那股熟悉的陌生力量又涌了上来。不过是手腕轻轻一送，断砖带着破空的风声砸在行尸太阳穴上，噗的一声闷响，那东西像袋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再没动弹。

后面两个行尸接踵而至，大壮甚至没再捡武器。他侧身避开抓来的枯爪，反手抓住其中一个的脖颈，只觉得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稍一用力，就听见骨头碎裂的轻响。另一个刚扑到他面前，被他抬脚踹在胸口，整具躯体像被抛出去的麻袋，撞在远处的断墙上，碎成了几截。

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三个行尸就彻底没了声息。

大壮喘着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缝里沾着黑褐色的粘液，可掌心甚至没怎么用力——就像捏碎了几块干硬的泥块。

壮哥……你好厉害！

身后传来小豆子惊喜的声音，不再发抖了。大壮回头，看见那孩子睁大眼睛望着他，刚才的恐惧全变成了亮闪闪的崇拜，像望着什么了不起的英雄。

没……没什么。大壮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下意识地在衣角上蹭了蹭手。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这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身体里，会藏着这样的力量。只要不去想，脑袋就不疼了，可那些破碎的白光和消毒水味，总在记忆边缘若隐若现。

小豆子捡起地上的铁皮罐头，跑到他身边，仰着小脸：壮哥，有你在，我们肯定能活下去！

大壮看着孩子眼里的光，心里那点因陌生力量而起的恐慌，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按了下去。他抬手揉了揉小豆子的头发，指尖的力道放得极轻：嗯，活下去。

风还在吹，带着腐臭味渐渐远去。大壮望着废墟深处的黑暗，握紧了拳头。不管这力量是怎么来的，不管过去藏着什么，至少现在，他得护住身边这个孩子。

……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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