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午后闲聊般的慵懒尾音,却像淬了极北寒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沈砚骤然僵死的神经里。他伏在地上的脊背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那点强撑出来的悲壮和孤勇瞬间土崩瓦解,只留下筛糠般的、无法控制的战栗。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那块刺目的红痕,此刻更像是烙在他愚蠢野心上的耻辱印记。
柳如烟的啜泣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只剩下惊恐到极致的抽气。她下意识地想缩回被沈砚攥得死紧的手腕,却被男人濒死般的力道禁锢着,动弹不得。
整个慈宁宫依旧陷在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千百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我挺直的脊背上,也烫在场中那对“苦命鸳鸯”身上。空气凝固成沉重的铅块,压得人胸腔生疼。
高踞上首的皇祖母,终于有了动作。她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指,缓缓捻动起那串温润的紫檀佛珠,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古井无波地扫过场中跪伏的两人,最终落在我身上。没有询问,没有惊怒,只有一种沉静的、洞悉一切的等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仿佛在说:昭丫头,想怎么玩,随你。
皇帝弟弟萧明睿,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简直是暴风雨前凝聚的、足以摧毁一切的阴鸷。他紧握着白玉酒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杯壁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他死死盯着沈砚,眼神锐利得能活剐了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离他最近的几个内侍噤若寒蝉,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我唇边那抹“核善”的笑意,在沈砚的沉默和满殿的静默中,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鲜明、张扬。像一朵淬了剧毒,在尸山血海上盛放的曼陀罗。
“沈状元,”我微微歪了歪头,声音依旧轻柔,甚至带着点好奇的意味,仿佛只是在探讨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本宫方才,似乎听你说……‘殿下三年无所出’?”
我的目光慢悠悠地,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从他僵硬的脊背,滑向他那身崭新的、象征着三品大员身份的绯色孔雀补服,再滑向他头上那顶沉甸甸、光可鉴人的乌纱帽。
“啧。”我轻轻咂了下嘴,像是看到什么极其荒谬可笑的东西,“本宫有点糊涂了。沈砚啊沈砚……”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河乍裂,带着沛然莫御的凛冽气势,瞬间刺破了那沉重的死寂,清晰地回荡在每一根梁柱之间:
“你是不是忘了——你这身光鲜亮丽的状元袍,是谁在金殿之上,力排众议,给你披上的?!”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些曾经对寒门状元入仕颇有微词、如今却噤若寒蝉的老臣面孔。
“你是不是忘了——你这顶三品大员的乌纱帽,是谁在吏部考核时,替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才让你稳稳戴在头上的?!”
我的视线掠过几位掌管吏部、神色各异的重臣。
“你是不是忘了——你沈家那穷乡僻壤、连狗都嫌低的祠堂门槛,是谁用金山银海、一车又一车的御赐之物,硬生生给你垫高到让乡绅县令都得仰视的?!”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冰冷,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砸在沈砚头顶,也砸在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上。我向前逼近一步,绣着金凤的云霞锦宫装下摆,几乎要拂到沈砚沾了灰的衣角。
“吃着我萧家的饭,穿着我萧家给你织的锦袍,踩着我萧家给你铺的青云路,转过头来——”我的声音陡然转为极致的冰冷,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就敢在我皇祖母的六十圣寿宴上,当众砸我萧家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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