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猎场。
皇家秋狩,从来都不只是为了射几只獐狍野鹿。旌旗猎猎,号角长鸣,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与深秋高远澄澈的碧空形成奇异的共振。连绵起伏的山峦被霜色点染,层林尽染,赭红、金黄、深绿交织成一片泼天盖地的浓烈油彩。空气中弥漫着松针的清冽、泥土的芬芳,以及无数骏马喷吐出的带着草料气息的白雾。
我今日未着繁复宫装,一身火狐皮镶边的茜红色劲装骑服,勾勒出利落的身形,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仅用一根赤金嵌红宝石的发带固定,随着座下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踏雪”宝马的步伐轻轻摇曳。腰间悬着一柄装饰华丽的短匕,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身份的象征。我勒马停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上,目光扫过下方山谷中策马奔腾、弯弓搭箭的宗室子弟和勋贵子弟们,听着箭矢破空声、猎物奔逃声、以及猎手们兴奋的呼喝交织成的喧嚣乐章,只觉得心旷神怡。
这才是皇家气象!比起那些虚与委蛇、暗流涌动的宫宴,这带着原始野性力量的狩猎,更合我的胃口。
“皇姐!皇姐!” 萧明睿一身明黄骑装,骑着一匹通体乌黑油亮的汗血宝马,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上坡来,俊朗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少年人特有的兴奋,“看朕刚射的那只麂子!一箭穿心!怎么样?”
他身后跟着的内侍,正吃力地拖着一只还在微微抽搐的、体型不小的黄麂。箭矢精准地没入心脏位置,确实漂亮。
“陛下好箭法。”我笑着赞了一句,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他身后不远处。
一道极其挺拔冷峻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策马缓缓跟了上来。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没有任何繁复纹饰,却因剪裁极其合体而勾勒出宽肩窄腰、充满力量感的轮廓。外罩一件同色系的暗绣云纹披风,风帽随意地搭在肩后。他的坐骑是一匹异常高大神骏、通体如墨、唯有四蹄雪白的“乌云踏雪”,马鬃飞扬,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与主人那沉静如渊的气场形成奇妙的平衡。
他的面容轮廓深刻,如同刀劈斧凿。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肤色是久经沙场风霜的古铜色。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眼瞳是近乎纯黑的墨色,此刻正沉静地扫视着猎场,目光锐利得如同能穿透层层密林,洞察一切。没有丝毫情绪外泄,只有一种经历过尸山血海、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冷冽和威严。
镇北王,谢珩。
这位手握重兵、威震北疆、刚回京述职不久的冷面煞神,此刻就静静地策马立在不远处。他并未参与下方热闹的围猎,更像是一位超然的观察者,或者……这片猎场真正的主宰。周遭喧嚣的人马,在他那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冷冽气场笼罩下,似乎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收敛了动作。连我那向来跳脱的皇帝弟弟,在谢珩策马靠近时,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收敛了几分笑意。
“皇姐,”萧明睿也注意到了谢珩,压低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朝我挤挤眼,“喏,那就是朕跟你提过的镇北王。怎么样?是不是比沈砚那软骨头强一万倍?” 他故意把“软骨头”三个字咬得极重。
我收回目光,没好气地白了弟弟一眼,轻轻一夹马腹:“陛下慎言。走了,去前面看看。” 说着,催动“踏雪”,沿着坡脊向前小跑起来。
谢珩的目光似乎在我策马而过的瞬间,极轻地扫了过来。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午间的篝火宴设在猎场中央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烤全羊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响声,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松枝燃烧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宗室勋贵、随行大臣们按品级席地而坐,气氛比在宫里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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