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 (2-1)

林念捏着那片银线描过的树叶站了很久，直到暮色弥漫，才把纸包小心地塞进书包最里层。

指尖抚过那个歪扭的“念”字，像是触到了江野当时握刻刀时用力的指节，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莽撞和执拗。

第二天早读课，林念刚坐下就听见顾言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念念，早啊。”

他径直走过来，他说话时，口袋里的香樟叶挂件又晃了晃。

“早”林念淡淡应着，并不打算分给他一个眼神。

林念已经看穿他的心思了，自然不会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顾言之的笑容僵了半秒，很快又恢复自然：“对了，周末我家有个野餐会，在桐泾公园，一起？”

林念正想拒绝，却看见江野背着书包从后门走进来。

他的校服袖子放了下来，遮住了那道疤。

路过她座位时，脚步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不去。”林念收回视线，语气冷了几分“我去医院看爷爷”

顾言之的脸色沉了沉，又很快扬起笑：“那我陪你去？刚好带些补品。”

“不用。”林念拉开书包拉链，把昨天的保温桶拿出来，“这个，麻烦还你。”

桶里的润肺汤她一口没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凝着层水汽，像顾言之那些看似温和的伪装。

顾言之接过桶时，指节微微发白。

他忽然，盯着林念书包侧晃悠的挂件，说的莫名其妙，

“那个挂件，还是五年前我送你的吧？没想到你还带着。”

林念抬头看他，眼神像淬了冰：“这是文具店卖的，你忘了？”

这人，又在不安好心。

顾言之的脸瞬间涨红，又慢慢褪成苍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上课铃突然响了。

林念转回头，看见江野在后排抬起头，目光撞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漾开细碎的光。

她忽然想起昨天树下的“等我”，忽然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字，趁老师转身板书时，悄悄推到了后排。

上面只有六个字：

“我一直在等你。”

字迹娟秀，却带着和他刻“念”字时一样的执拗。

窗外的树被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替某个藏了五年的秘密轻轻应答。

顾言之放在桌下的手，正死死攥着那枚挂件，木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没察觉。

他好像忘了，有些拼图就算抢过来，缺了角，终究是拼不完整的。

今天是周五下午没上最后一节课，林念提前去了医院。

说来爷爷的身体这几年来一直不是很好，爸妈不放心前些日子将爷爷接回苏州中心医院。林念也有很久没见过爷爷了。

推开病房门时，爷爷正坐在窗边翻相册。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摊开的相册页上。

那是她小学时和江野在香樟树下的合影，两个孩子举着树叶标本笑得露出豁牙。

“念念来了。”

爷爷抬头，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指着照片叹道。

“那天你们两个刚做完手工，小野非要把最好看的树叶给你。”

林念的心猛地一缩。她扶爷爷躺回床上，替他掖好被角：“爷爷。”

爷爷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皱纹里盛着了然：“那孩子当年在医院守着你，眼睛熬得通红。”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江野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见了林念，脚步顿时停住，似乎是没想到林念在周五就来了。

“林爷爷，我……家里人让我来送点水果。”

欲盖弥彰，好拙劣的说辞，林念心里嗤笑。

顾家和林家是有过一段深度合作，不过几年前公司发生意外后就很多年没联系了，怎么会想到爷爷。

爷爷拍了拍床边的空位：“快坐快坐，念叨你好久了。”

他看向林念，眼神促狭，“你俩出去走走？我这老头子要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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