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气息顺着门缝往外渗,像一条无形的舌头,舔舐着村口老槐树上的残叶。裴昭站在村头那间挂着“王记布庄”牌匾的屋子前,指节敲在门板上的声音,混着屋里隐约的哭嚎,像在敲一面蒙着人皮的鼓。
门是虚掩着的。
他推开门时,正撞见布庄老板举着剪刀,往自己小妾的喉咙里扎。那小妾的眼珠瞪得快要脱出眼眶,双手抓着老板的手腕,指缝里全是扯下来的皮肉——半个时辰前,这对还在为布料颜色争执的男女,此刻正像两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用最原始的方式互相撕扯。
裴昭的怨瞳在眼眶里转动,墨色的眼白下,血痕像蛛网般蔓延。他没动手,只是站在门后,看着那小妾用最后一丝力气,咬断了老板的颈动脉。温热的血喷溅在染成红色的布匹上,小妾倒下去时,嘴角还挂着半块带毛的皮肉,眼睛却死死盯着房梁上悬挂的襁褓——那里本该有个刚满周岁的婴儿,此刻却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显然是被他们在疯癫中当成了“点心”。
这是第七户了。
从午时踏进这个名为“柳树村”的地方开始,裴昭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站在每户人家的门口,用怨瞳轻轻扫过。他甚至没动用骨刀,那些被黑风村怨煞记忆浸染的村民,就像被点燃的枯草,瞬间陷入了自相残杀的狂乱。
有人把自己的肠子拽出来,当成腰带缠在身上跳舞;有人抱着石磨,哭喊着要把“钻进肚子里的鬼”压碎;还有一群孩子,围着被父母肢解的尸体,用石头砸着那些还在抽搐的碎块,笑得像过年时拿到了糖。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着焚烧房屋的焦糊味,在村子上空盘旋。裴昭踩着满地的断肢往前走,鞋底碾过脑浆时发出“咕叽”的声响,他却像没听见,目光只落在村子中央那口枯井上。
《阴煞炼鬼录》里说,以百人之血灌井,取其怨气最盛者为骨,聚万尸之煞为皮,可铸“血煞鬼”。此鬼非生非死,以吞噬同类为食,若能将其炼化入体,阴煞鬼体便可脱胎换骨,成“阴煞煞体”,刀枪难入,水火不侵。
而柳树村,恰好有一口百年枯井。
裴昭走到井边时,最后一个村民正往井里跳。那是个瞎眼的老妪,她看不见路,却凭着本能,摸索着爬向井口,嘴里念叨着“水……好多血……喝了就干净了”,最后一头栽进井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井底已经堆满了尸体,浓稠的血像岩浆一样往上涌,快要漫到井口。那些尸体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指甲刮着井壁,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像是在向上天求救,又像是在欢迎新的同伴。
裴昭解开腰间的骨刀,刀柄上的纹路已经被血浸透,变成了深褐色。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坐在井边,看着井底那些扭曲的尸体。怨瞳的余威还在,他能“看”到无数细碎的黑影在血里沉浮——那是柳树村所有人的残魂,它们被井壁困住,互相撕咬,每一次吞噬都让黑影变得更凝实一分。
这就是“怨气最盛者”。
他需要等。等那些残魂自相残杀到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才是铸鬼的最佳材料。
夜幕降临时,井底的血终于不再晃动。一只惨白的手从血里伸出来,扒住了井壁。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最后,一个浑身被血裹着的人影爬了上来。
那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半边脸是布庄老板的,胸口却嵌着小妾的断手,腿是用几个孩子的腿骨拼接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每一步都拖着一串断裂的肠子。它没有眼睛,眼眶里只有两团跳动的血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哀嚎。
这就是残魂厮杀后的胜者,最纯粹的恶与煞的集合体。
“该铸骨了。”裴昭站起身,骨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没有用怨瞳,也没有用鬼胎,只是一步步走向那血人。他要亲手打碎这东西的躯体,再按照帛书的法子,用自己的血重新粘合、塑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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