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的晨露总比别处落得轻些。
瑶光睁眼时,窗棂已漫进三分天光。身侧的被褥微陷,却没了温度——元始惯是起得早的。她披衣起身,赤足踩在云纹地毯上,廊下传来极轻的木勺碰撞声,混着清苦的松香漫过来。
转过玉雕屏风,便见元始站在丹炉前。他竟换了身月白常服,乌发松松挽着,正用木勺搅炉上的瓦罐。罐里腾起的白汽裹着熟悉的香气,是她偏爱的雨前龙井,只是茶汤里浮着几粒殷红的归星草籽——那是她前日随口提过的,说此草煮茶能安神。
“醒了?”他回头时,木勺还悬在半空,“昨日看你调星到深夜,多煮了些。”
瑶光走近时,才见案上摆着两盏玉杯,旁边散落着几颗烤得微焦的栗子。她挑眉:“天尊竟也学人间男子,晨起备茶点?”
他将茶盏推过来,耳尖微红:“星澈昨夜闹着要吃,顺手多烤了些。”话未说完,丹炉旁的小藤篮里便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星澈养的雪狐“团子”叼着半颗栗子,尾巴扫得炉壁沙沙响。
瑶光轻笑接过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人间。那时她是绣娘阿瑶,每日天未亮便要起身烧火,丈夫总在灶边笨拙地添柴,说“阿瑶的手要绣最好看的花,不能沾烟火气”。
“在想什么?”元始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在想,”她抿了口茶,归星草的甘冽混着茶香漫开,“原来神仙的日子,也可以有烟火气。”
他沉默片刻,伸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落星——那是昨夜调星时沾上的碎光。“你若喜欢,日日都可以有。”
早饭后,两人并肩往星辰台去。途经冷泉时,见池边的青石上摆着新刻的星图,边角还沾着湿泥。瑶光认得那笔迹,是元始昨夜补画的南天星轨。她蹲下身抚过石刻,忽然道:“当年你总说我画的星图太‘软’,缺了天道筋骨。”
“是缺了些,”他在她身侧蹲下,指尖点向图中一颗暗星,“但你添的这颗‘伴月星’,我当年没画错。”那是上古时她执意要在星图里加的小星,说“孤月太寒,该有星陪”,被他斥为“胡闹”,却在她历劫后,悄悄补进了昆仑的主星图。
正说着,远处传来小仙童的喊声:“瑶光神女!元始天尊!西方七宿的星灯灭了三盏!”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瑶光指尖凝起星辰力,元始已展开太极图。待赶到西方星台时,却见三盏星灯只是被晨雾打湿,并非异动。小仙童红着脸道歉,说自己慌了神。
“无妨。”瑶光笑着拭去灯上的水汽,“星灯如人心,有时也会被迷雾遮了光。”
元始在旁补充:“但根基未动,便总能再亮起来。”
小仙童似懂非懂地记下,瑶光却忽然想起,当年仙魔大战后,她的星辰盏全灭,是他守在星台三百年,一盏盏重新点亮。
午后的冷泉格外静。瑶光枕着石榻翻人间话本,看至“牛郎织女七夕相会”时,忽然笑出声:“凡人总说神仙无情,却编出这样的故事。”
元始正坐在对面擦拭星辰剑,闻言抬头:“人间的情,多是求而不得的念想。”
“那我们呢?”她合上书,指尖缠着垂落的发丝,“我们算不算求而得之?”
他的剑穗在空中顿了顿,银线串着的星辰石轻轻晃动。“是。”他说得极轻,却清晰得像刻在星图上的字,“且得之有幸。”
夕阳漫过冷泉时,瑶光靠在他肩头打盹。梦里又回到诛仙台,三百年前她刚归位时,他递来仙露的手微微颤抖。那时她以为是错觉,此刻才明白,原来有些心意,藏了万年,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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