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老友相聚 (2-1)

玉虚宫的瑶光草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沾着晨露，在星辰下泛着细碎的光。瑶光正坐在廊下翻检星澈的小衣，指尖划过绣着北斗七星的衣角，忽然听见空中传来金乌振翅的暖响——羲和带着小殿下到了。

“瑶光妹妹，看看谁来了？”羲和的笑声比瑶池春水还脆，身后跟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红裙上绣着三足乌纹样，正是金乌一族最小的公主灵照。小姑娘怯生生躲在母亲身后，偷眼打量廊下摇着拨浪鼓的星澈，忽然把手里的蜜饯罐子往前递了递：“我、我带了昆仑墟的酸枣糕。”

星澈刚满百岁，正是对世界好奇的年纪，立刻丢下拨浪鼓扑过去。两个小娃娃蹲在瑶光草旁分食蜜饯，金乌羽毛似的阳光落在他们发顶，倒比殿角的琉璃灯还暖。

“你看这俩，倒像是早就认识。”羲和挨着瑶光坐下，指尖捻起一块她刚烤好的桂花糕，“当年你在人间历劫，我还跟元始打赌，说你定会把‘人间烟火气’带回天上。”

瑶光笑着往她茶盏里添热水：“赌赢了？”

“赢了他一坛万年玉液，”羲和眨眨眼，“不过他倒大方，说‘她肯回来，输十坛也值’。”话音刚落，就见元始与帝俊从丹房那边过来，两人手里都捏着棋子，显然是一路论棋过来的。

帝俊刚落座就指着棋盘笑：“元始今日心不在焉，星澈打个喷嚏都能让他落错子。”

元始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却先落在瑶光身上，见她袖口沾了点面粉，自然地伸手替她拂去：“星澈方才闹着要学你烤糕，把面盆扣在了头顶。”

瑶光嗔怪地看了眼远处正揪灵照发带的儿子，转头却对上元始带笑的眼。这才惊觉，从前那个连眉头都少皱一下的天尊，如今眼底竟能盛下这样柔和的光。

灵宝天尊是午后到的，还带着个木匣子。他刚推开殿门就嚷嚷：“贫道寻到个好东西！”打开一看，竟是块巴掌大的星辰石，里面冻着一缕极淡的光——正是当年瑶光挡下魔尊一击时，飞溅出的元神碎片。

“当年元始在魔域守了百年，贫道便在旁边帮他捡了百年碎片，”灵宝天尊摸着胡子笑，“如今总算能完璧归赵。”

瑶光指尖触到星辰石的瞬间，碎片里封存的记忆忽然涌出来：仙魔大战时漫天血色，她倒在元始怀里，看他白须染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三百年历劫的每个深夜，总有一缕极淡的仙力悄悄护住她的元神；还有星辰殿星盘上那句“归星不坠”，原是他每夜以指尖仙力温养，才没被岁月磨去……

“怎么哭了？”元始递来帕子，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是不是这碎片引动了旧伤？”

“不是，”瑶光摇摇头，忽然笑出声，“就是觉得……能这样坐着，真好。”

灵照不知何时跑过来，举着一朵刚摘的瑶光草：“瑶光姨姨，你看这花，跟你名字一样。”星澈也跟着点头，把手里串好的山楂递过来：“爹爹说这个酸，姨姨你吃了就不流泪了。”

夕阳西斜时，金乌车驾的光晕漫过玉虚宫的飞檐。灵照抱着星澈送的星辰石，一步三回头地被帝俊抱上云车；灵宝天尊揣着瑶光给的桂花糕方子，说明日要去瑶池跟王母“切磋手艺”。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元始正帮瑶光收拾棋盘。星澈早已趴在他肩头睡熟，小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酸枣糕。瑶光看着父子俩相似的眉眼，忽然想起很久前冷泉边的对话。

那时她问：“天道之下，真的容得下私情吗？”

而此刻，他正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星子：“你看这满殿灯火，满院瑶光草，还有星澈手里的蜜饯——天道若不容，这些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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