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澈夜啼与混沌琴音 (2-1)

星辰殿的玉阶上总沾着些细碎的星光，近来却多了些奶气的痕迹——星澈昨夜又哭闹着爬下摇篮，小赤脚在金砖上踩出一串湿漉漉的印子，像极了他刚出生时，瑶光用指尖蘸着仙露在他掌心画的小星辰。

此刻瑶光正坐在殿中绣星辰帕，帕子上本该绣完的北斗第七星，被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脚印占了位置。她无奈地笑，指尖刚触到丝线，殿外就传来熟悉的、带着奶音的哽咽。

“又醒了？”元始推门进来时，玄色广袖上还沾着晨露——他刚从玉虚宫处理完星轨异动回来。只见乳母抱着星澈站在廊下，小家伙眉头皱成一团，金亮的眼睛里滚着泪珠，小手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星辰糕。

“许是魇着了。”瑶光起身接过孩子，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星澈闻到母亲衣襟上的归星草香气，哭声渐歇，却还是抽噎着往她怀里缩，小下巴在她锁骨处蹭出一片湿痕。

元始站在一旁，看着那团小小的、软乎乎的身影，眉头微蹙。这孩子自出生起便不寻常，别家小仙童三岁便能御风，他却偏爱赖在瑶光怀里听星声；寻常仙乳不沾，唯独爱吃瑶光用星辰粉蒸的米糕；更奇的是，每次哭闹时，只有瑶光哼唱的《星辰谣》能安抚——那是她当年在人间学的江南小调，本与仙家韵律格格不入。

“我来试试。”元始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柔和的混沌之气，想按在星澈头顶安神。谁知小家伙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往瑶光怀里一钻，哭声陡然拔高，震得殿顶的星灯都晃了晃。

瑶光无奈地看他：“你那混沌气太刚，他怕生。”说着便抱着孩子走到窗边，轻声哼唱起来：“江南月，照归人，星子落进梅子盆……” 是她当绣娘时哄孩子的调子。星澈的哭声果然渐渐低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竟慢慢睡着了。

元始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母子相依的模样，指尖那缕混沌气悄然散去。他想起三百年前在魔域寻瑶光元神碎片时，曾听过人间妇人唱类似的调子，那时只觉靡靡之音，如今听来，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夜深时，星澈又醒了。这次没哭，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帐顶，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像是在抓那些流转的星子。瑶光正欲起身，却被元始按住肩：“你歇着，我来。”

他学着瑶光的样子，将孩子抱在怀里。小家伙起初有些抗拒，扭了两下，却在闻到他衣襟上的松木香气时安静下来——那是元始常年打坐的玉虚宫特有的味道，星澈在合籍大典时闻过，并不陌生。

元始有些僵硬地调整着姿势，让孩子躺得更舒服些。他想起瑶光说过，星澈喜欢看星图，便抬手对着帐顶一挥，混沌气化作无数光点，在帐上组成了一幅微型星图：北斗七星连成一柄勺子，归星旁紧挨着一颗小小的伴星（那是瑶光当年补画的“瑶光星”）。

星澈的眼睛亮了，小手指着帐顶，发出“咿呀”的声音。元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轻声道：“那是归星，旁边是……”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是守护它的星。”

星澈似懂非懂，小手在他胸口抓了抓，抓住了他衣襟上系着的星辰帕——那是瑶光合籍时送他的，上面绣着两颗相依的星子。小家伙把帕子往嘴里塞，被元始及时按住。

“不可。”他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他取下帕子，用指尖蘸了点瑶光酿的星露，轻轻点在星澈唇上。小家伙咂咂嘴，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却还是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元始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脸——眉眼像瑶光，鼻梁却像自己，连皱眉的样子都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瑶光生产那天，他守在殿外，听见孩子第一声啼哭时，心头那阵陌生的、柔软的悸动。那时他才明白，所谓“血脉”，并非简单的天道传承，而是像归星与伴星一般，天然便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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