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脸上依旧维持着公事公办的冷硬线条,但那双清亮的眼眸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探寻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他专业判断的倚重:“你对毒物很了解?”
问出口后,她心里掠过一丝别扭,仿佛主动向他寻求了某种肯定。
松田重新将墨镜拉下来戴好,遮住了大半神情,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严肃只是错觉。
“拆弹的,总得知道哪些玩意儿混在一起会‘砰’一声送我上天,哪些毒气能顺着通风管道悄无声息地飘进来。基础常识而已。”他轻描淡写,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罐。
但朝暮敏锐地捕捉到,在他墨镜滑落重新戴好的瞬间,眼底闪过的那一抹与拆解炸弹线路时一模一样的、专注而锐利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刀锋。
这光芒让她心头微微一悸。
在临时征用的便利店隔壁仓库作为简易指挥点,朝暮和松田并排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屏幕幽蓝的光映照着两人神情各异的脸。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沉默的张力。朝暮反复播放着案发时间段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小林清大部分时间都在收银台后,动作有些机械麻木。
他确实拿起过一瓶标注为“强力管道疏通剂”的清洁剂看了看瓶身,眉头似乎皱了一下,又随手放了回去,动作自然得看不出任何异常。
“停!”朝暮突然出声,指尖精准地点在屏幕上:“倒回去三秒!看这里,案发前大约半小时,这个穿灰色连帽衫、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男人。”
画面里,一个身形中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在店内看似随意地徘徊,最终在饮料冷柜前停下,拿了一瓶蓝色的运动饮料。
接着,他走到收银台旁边的开放式货架,取了一包高热量能量棒和一盒常见的解酸胃药。
他走到收银台前,小林清低着头为他扫码结账。
男子全程微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几乎没有露出任何可供辨识的特征。
结账完成后,他没有像普通顾客那样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收银台前,似乎在低头整理自己购物袋里的东西,停留了大约十到十五秒。
而就在这十几秒里,小林清恰好背对着他,正踮着脚整理身后香烟柜里有些凌乱的烟盒。
“他在台面上蹭了一下手。”松田低沉的声音在朝暮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屏幕,在那个男子拿起购物袋准备离开的瞬间,他的左手小指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
指尖在收银台光滑的金属边缘,极其快速而轻地点了一下。
动作快得像幻觉,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韵律感。
“而且,”松田身体微微前倾,墨镜后的目光锁定了男子购物袋里露出的物品:“他买的组合有点意思。运动饮料、高能量棒、解酸胃药…大清早,像是给某个剧烈运动后胃部不适的人准备的?但时间点很怪。”
就在这时,朝暮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迅速接通,是鉴识课打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她挂断电话,脸色凝重如霜,看向松田的眼神里带着确认的沉重:“初步复检结果,死者胃内容物和血液中检出致命剂量的氰化钾!非清洁剂中毒!同时,”
她拿起手边刚收到的另一份传真,“科搜研对刮痕附着物的快速检测,检出微量的氰化钾残留以及…微量的某种特殊合金碎屑,主要成分是铱和钌!”
“氰化钾…见效极快,通常需要直接接触或溶于水饮用。死者是在收银台后突然倒下的,时间点正好在他结账后不久…”松田的手指再次点向监控画面定格在灰衣男子整理购物袋的瞬间,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冷静。
“他停留的那十几秒,足够做点手脚。能量棒!”他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发现了猎物的鹰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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