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今天,陆鸣忘了生日,忘了承诺,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沈砚却从衣柜深处翻出个东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卫衣,领口有个小小的破洞。这是陆鸣十六岁时穿的,那时他刚长个子,衣服短了一截,却舍不得扔,说“等沈砚长高了穿”。
“试试这个。”沈砚把卫衣递给他。
陆鸣接过,乖乖地换上。衣服对他现在的身高来说,确实短了点,露出一小截苍白的腰。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图案(洗得快看不见的小熊),突然抬手摸了摸领口的破洞,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熟悉感。
“我的。”他说。
“嗯,你的。”沈砚的眼眶有点热,“一直是你的。”
陆鸣笑了笑,抬手抓了抓卫衣的帽子,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沈砚记得,他以前紧张的时候,就爱这样抓帽子,帽绳被他拽得松松垮垮。
原来有些东西,哪怕忘了为什么,身体也会记得。
中午,沈砚带陆鸣去了公园。
六月的公园里,绣球花开得正盛,一团团的蓝紫色,像浮在绿草丛里的云。陆鸣蹲在花丛前,伸出手,却没敢碰,只是用指尖轻轻悬在花瓣上方,像在描摹什么。
“好看。”他说。
“比昨天的月季好看?”沈砚问。
陆鸣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嗯,这个……多。”
沈砚笑了。他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陆鸣在花丛前打转,阳光洒在他身上,把蓝色卫衣染成了暖融融的颜色。手腕上的黑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像镶了层边。
他知道,这样的画面,以后不会再有了。
登记处昨晚发来了最后通牒:如果本周内不终止契约,陆鸣的神经将会彻底坏死,连变成木偶的机会都没有。
沈砚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摊开手心。
是枚很旧的银戒指,内侧刻着个模糊的“鸣”字。这是他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本来想在陆鸣十八岁生日时给他,结果还没来得及送,就签了缚灵契。
他握紧戒指,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像个清醒的提醒。
该结束了。
不是终止契约,是他该用自己剩下的能量,做最后一件事——把陆鸣的记忆,从契约的枷锁里,一点点赎回来。
哪怕代价是,自己彻底消失。
陆鸣不知何时走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大把绣球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他把花往沈砚怀里一塞,自己则坐在旁边,靠着沈砚的肩膀,慢慢闭上了眼睛。
“困了。”他说。
“睡吧。”沈砚抬手,轻轻按在他的后颈上,那里的皮肤下,就是承载记忆的神经中枢。黑色纹路顺着他的指尖,开始往陆鸣身上爬,这一次,不是反噬,是沈砚主动引导的能量转移。
陆鸣没醒,只是往沈砚怀里蹭了蹭,像只贪睡的猫。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眉头也舒展开来,大概是在梦里,终于不再有剥离记忆的疼痛。
沈砚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模糊,像被潮水淹没。黑色纹路已经爬满他的脸,视线里的绣球花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蓝紫,像很多年前,孤儿院窗外的天空。
他低头,在陆鸣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陆鸣,”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在心里说,“记住了,花会开,蛋糕会甜,而你……曾经有个很重要的人。”
风吹过公园,卷起几片绣球花瓣,落在陆鸣的发间。
少年还在睡,嘴角微微扬着,像是做了个很甜的梦。
他怀里的绣球花,开得正好。
像那些被找回的时光,终于在阳光下,重新绽放了。
缚灵之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