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他的脸颊。陆鸣凑得很近,呼吸拂在沈砚的额头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沈砚眼角的纹路,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
“别疼了。”陆鸣喃喃地说,“我给你讲故事。”
沈砚愣住了。
讲故事是他们小时候的事。那时沈砚总做噩梦,孤儿院的床又硬又冷,陆鸣就会偷偷钻到他的被窝里,用漏风的声音讲“勇士打败恶龙”的故事——其实他自己也怕黑,讲着讲着声音就发颤,却还是硬撑着说“恶龙最怕听话的小孩”。
“很久很久以前……”陆鸣的声音果然开始发颤,却还是固执地往下讲,“有个勇士,他身上有很多伤……”
沈砚闭上眼睛,听着少年断断续续的讲述。故事讲得颠三倒四,勇士一会儿在打恶龙,一会儿在摘苹果,一会儿又突然变成了“会发光的影子”。可奇怪的是,随着他的声音,脸上的灼痛感竟然真的减轻了些。
他知道,这是陆鸣在用自己的神经能量安抚他。每说一个字,少年的记忆就会被多剥离一点,像在沙地里写字,写一笔,就被风吹散一点。
“后来啊……”陆鸣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困意,“勇士找到了宝藏……是个……很重要的人……”
沈砚睁开眼时,陆鸣已经睡着了,手还搭在他的脸颊上,呼吸均匀。月光落在少年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手腕上的黑色纹路,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手肘,像条沉默的蛇。
沈砚轻轻拿开他的手,起身走到玻璃柜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半块干硬的饼干上,好像沾了点湿润的痕迹,像是有人偷偷舔过。而那个磨掉漆的塑料士兵,被转了个方向,正对着玻璃柜外的沙发——也就是陆鸣刚才坐着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陆鸣刚才讲的故事。
勇士的宝藏,是个很重要的人。
沈砚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哽咽。他知道,陆鸣记起的不是具体的事,而是那种“重要”的感觉,像埋在骨头里的种子,哪怕忘了土壤和阳光,也会凭着本能,朝着那个方向生长。
天亮时,沈砚发现那朵月季彻底蔫了,花瓣掉了一地,只剩光秃秃的花茎插在玻璃瓶里。
陆鸣蹲在地上捡花瓣,捡一片,就抬头看沈砚一眼,眼里带着点无措的慌张,像做错事的孩子。
“枯了。”他说。
“嗯。”沈砚走过去,把花茎从瓶子里拿出来,“花都会枯的。”
陆鸣没说话,把捡好的花瓣拢在手心,慢慢握紧,直到指缝里渗出细碎的粉白。他的指尖在发抖,沈砚知道,他又在疼了——不是身体的疼,是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说不清楚道不明的疼。
“我再给你摘。”沈砚蹲下来,帮他擦掉手上的花瓣粉末,“今天去公园摘,那里有很多。”
陆鸣摇摇头,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把他的手拽到自己胸口。沈砚能感觉到少年心脏的跳动,很轻,很缓,像快没电的钟表。
“这里……”陆鸣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空了。”
沈砚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他知道这是什么——记忆剥离到一定程度,灵侍会出现“心空洞”症状,感觉不到喜怒哀乐,像个精致的木偶。
“没有空。”沈砚把陆鸣的手包在自己掌心,用力按了按,“这里有我。”
陆鸣看着他,眼神又开始变得茫然,像迷路的孩子。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点头,任由沈砚牵着他站起来。
玻璃柜上的电子日历显示,今天是六月十七号。
沈砚的生日。
去年的今天,他们没有蛋糕,分着吃了半块饼干,陆鸣说:“明年我给你做个大的,上面插满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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