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抱着绣球花,在街上游荡了很久。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他走一步,影子就跟着动一步,像个沉默的伴。
路过一家文具店时,他停下了脚步。橱窗里摆着一排钢笔,其中一支黑色的,笔帽上有个小小的缺口,和白大褂口袋里那支一模一样。
“要看看吗?”店员推开门问,声音很热情。
陆鸣摇摇头,却没立刻走。他盯着那支钢笔,指尖有点发痒,像是曾经用它写过很重要的东西。
“这支是旧款了,”店员笑着说,“笔帽的缺口是设计的一部分,很多人说像……像被岁月咬了一口。”
岁月咬了一口。
陆鸣的心脏轻轻抽痛了一下。他好像想起某个雨天,有人握着这样一支笔,在登记处的报告上签字,笔尖悬在“终止契约”四个字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多少钱?”他问。
买下钢笔的那一刻,指尖触到笔帽缺口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昏暗的出租屋里,有人趴在桌上写字,台灯的光打在他侧脸,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桌角放着个苹果,皱巴巴的,已经不新鲜了。
陆鸣握紧钢笔,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带着点熟悉的安心感。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却鬼使神差地往回走,回到了那栋旧居民楼。
玻璃柜还在三楼楼梯转角,阳光透过窗户,在塑料士兵和蓝色卫衣上投下光斑。陆鸣把绣球花放在玻璃柜顶上,花束很大,几乎遮住了半面玻璃,蓝紫色的花瓣垂下来,像给旧物们搭了个帐篷。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支钢笔,旋开笔帽,对着空气悬了悬。笔尖很涩,像是很久没上过墨。
“沈砚。”他轻声喊。
声音落在空荡的楼梯间,没有回音。只有风从窗户钻进来,吹动绣球花的花瓣,发出沙沙的轻响。
陆鸣蹲在玻璃柜前,打开那个装着半块饼干的盒子。饼干硬得像石头,他却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很涩,带着点霉味,一点也不好吃。
可他嚼着嚼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心里某个地方被填满了,暖融融的,像喝了一碗热粥。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某个生日的夜晚,两个人坐在地板上,分吃一块烤糊的蛋糕,笑得喘不过气;某个下雨的清晨,有人把伞往他这边斜了斜,自己半边肩膀都湿透了;某个失控的警报声里,有人攥着他的手,说“别推开我”。
这些画面像散落在水里的墨滴,慢慢晕开,染黑了整片记忆的湖。
“我记得了。”陆鸣对着玻璃柜说,声音带着哭腔,却很清晰,“我都记得了。”
玻璃柜里的塑料士兵,好像在这一刻转了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蓝色卫衣领口的破洞,像是个小小的笑脸。
陆鸣拿出钢笔,在玻璃柜的侧面写下两个字:沈砚。
笔尖划过玻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写完,他把钢笔放在玻璃柜上,和绣球花并排。
“以后,我每天都来看你。”他说,“给你带不同的花,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什么。”
“我会记得按时吃饭,记得不要熬夜,记得……”他顿了顿,手指轻轻碰了碰玻璃上的字迹,“记得你。”
风又吹进来,这次带着点暖意。绣球花的花瓣落了几片,飘在塑料士兵的肩上,像给它披了件紫色的披风。
陆鸣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玻璃柜,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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