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玖沉默着不说话。
“就当谈笑好了,辞公子不必太过在意”暮珩看着他,又道“贴身侍从可不住坊里”随后,他便带着辞玖乘坐马车来到一条小巷旁。
暮珩在前头引路,青石板被鞋底踩出轻响,辞玖隔着半步距离跟在后面,刚过月洞门,桂香便先一步漫了过来——比院外浓了数倍,像是把整树的甜都揉进了风里。廊下的老桂树约莫有些年头了,枝桠斜斜探过檐角,细碎的金瓣正乘着晚风落,有的粘在灰瓦上,有的飘到两人脚边,辞玖抬脚时特意避开一片,靴底擦过地面,带起极轻的沙沙声。
他目光扫过庭中景致,忽然顿了顿。这院子的格局明明是头回见,可廊下桂树斜探的姿态、石桌边缘那道浅痕、甚至青石板上被雨水浸出的暗纹,都让心口莫名一软——像在哪里见过,又像在梦里描摹过无数次。他皱了皱眉,试图抓住那点模糊的念头,眼前却只剩飘落的桂花,什么都抓不住。
暮珩的脚步在庭中停住,目光先落向东厢房的窗棂。新糊的窗纸白净,被风掀得轻轻鼓了鼓,窗下的石阶扫得干干净净,阶边摆着个半旧的青瓷盆,水里浸着刚摘的桂枝,嫩黄的花苞还没完全绽开。他转头时,正看见辞玖抬手,指尖极轻地拈下沾在发梢的一瓣桂花——那花瓣小得几乎看不见,被他捏在指腹间,像握着一点碎金,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怔忡。
“东厢房收拾好了,”暮珩的声音比寻常低了些,风卷着桂香掠过,倒显得这声音里也沾了点软,“被褥是新晒过的,帐子角落熏了艾草,防蚊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厢房门口的竹帘,“方才让小厮烧了热水,壶就放在外间的案上。”
辞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扇木门,门虚掩着。他指尖的桂花被风卷走了,落在脚边的石板缝里,心里那股熟悉感又漫了上来——连这扇门的木纹走向,都像在哪里见过。他定了定神,微微颔首:“多谢。”声音不高,混在桂瓣落地的簌簌声里,倒像怕惊了这院子的静。
他走到厢房门口,抬手掀竹帘时,袖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系着的素绳——绳上坠着枚小小的木牌,是寻常的桃木,磨得光滑温润,竟和院里这桂香的调子有几分合。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轻响,又一片桂花落在辞玖的肩头,这一次,他没再抬手去拈。暮珩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忽然觉得满院的桂香像是有了落点,连风卷花瓣的声音,都比往日热闹了些。而门内的辞玖望着窗边的桂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木牌,那股熟悉感缠着桂香漫在心头,明明近得能摸到轮廓,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何时,曾在这样的桂香里待过。
夜色漫过院墙时,院角的老桂树像是被浸在了水里。月光从云隙里淌出来,顺着枝桠往下落,在青砖地上织出细碎的银网,暮珩就站在那片银网中央,背脊挺得很直,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松弛。他指尖夹着片刚落的桂花,黄得发亮,指腹轻轻摩挲着花瓣边缘的绒毛,动作慢得像在数纹路——风卷着桂香从他身侧过,掀动他外袍的下摆,他也没动,只望着西厢房那扇黑着的窗,像在等什么,又像只是单纯地被这月色绊住了脚。
东厢房的窗棂上,糊着的桑皮纸被晚风顶得微微发鼓。辞玖临窗站了快半个时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沿的木纹——那木纹很深,是经年累月被人摩挲出来的,指尖陷进去时,竟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他本是想看看院里的月色,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桂树下的人。
暮珩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一直铺到厢房门口的竹帘下。他发间沾着三四片桂花,有片落在耳后,被夜风一吹,颤颤巍巍地要掉不掉。辞玖看得有些出神,连自己何时屏住了呼吸都没察觉——这院子太静了,静到能听见桂花落地的轻响,能听见远处巷子里隐约的犬吠,更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正随着树下人的呼吸,慢慢跟着起伏。
忽然有片云飘过,遮住了半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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