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竹舍檐角的铜铃被露水浸得发沉,辞玖攥着件叠好的青布外衫起身时,指腹在布面上蹭出细碎的声响。暮珩正蹲在院角给兰草浇水,瓷壶里的水顺着叶片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出小小的水洼。他抬头望见辞玖臂弯里的外衫,水珠顺着壶嘴滴在鞋面上:“今日要进城?”
“嗯,见位旧友,中午前便回。”辞玖往竹篱门走时,发梢的晨雾落在衣领上,洇出浅淡的湿痕。檐角的鸽子突然振翅追上,落在他肩头用喙蹭他的耳垂——那鸽子翅膀下还沾着前日的泥渍,羽根凌乱得像被山风揉过,分明是急着报信时在林子里撞了不少树。暮珩望着他的背影没入竹林,才缓缓直起身,指尖在兰草叶片上掐了掐,掐断的叶尖渗出的汁液,像极了前日药包里漏出的药粉。
辞家朱漆大门前的石狮子被晨光镀上金边,两个守门仆役正倚着门柱打哈欠,见辞玖走来,脸上的困倦霎时凝成讥讽。左边那个把鞭子往地上一抽,鞭梢在青石板上划出白痕:“这不是我们辞家跑丢的二公子么?黑山的野食吃不惯,想回来给柳家当赘婿了?”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星子溅在石狮子的爪缝里,“也不瞧瞧自己那副模样——”
话音未落,辞玖臂弯里的青布外衫已飘然落地。他指尖在腰间一抹,长剑“噌”地出鞘,晨光顺着剑身漫上去,映得他眼瞳里的琥珀色骤然转冷。仆役的笑声还卡在喉咙里,脖颈处已绽开道血线,鲜血像被掐断的红绸子往下淌,溅在石狮子的獠牙上。他直挺挺倒下去时,瞳孔里还映着辞玖垂眸的模样——那双眼睫上的晨雾还没散,沾着的血珠却比雾更凉。另一个仆役刚要喊人,剑光已扫到眼前,他看见辞玖的袖口被风掀起,月白色的棉布里裹着半截青竹似的手腕,下一秒,自己的血已溅在那片月白上,像雪地里落了朵红梅。
祠堂的香灰在晨风中打着旋,辞昭正跪在供桌前插香,桃木簪子把香插进香炉时,火星子在香灰里跳了跳。她听见脚步声回头,赤金点翠步摇上的珠玉轻轻撞响,看见辞玖袖口的血痕,非但不惧,反而用指甲刮了刮香灰:“哟,这不是我那被妖物劫走的好弟弟么?暮珩没拦着你?还是说,他舍不得妖丹,让你自己回来受死了?”
辞玖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剑穗上的玉珠撞在剑格上,发出细碎的响。他盯着辞昭鬓边的步摇,那点翠的鸟羽在晨光里泛着贼光——像极了小时候辞昭抢他的玉佩时,插在发间的那支银簪。“把血咒解了。”他的声音很平,像山涧里结了薄冰的水。
“解咒?”辞昭“嗤”地笑出声,起身时裙摆扫过蒲团,香灰被带起来,粘在她的裙摆上,“你若肯乖乖回柳家,别说解咒,我还能让你看一眼暮珩的妖丹。哦对了,他现在怕是正翻遍黑山找结界地图,想换你一条活路呢。”她往前凑了两步,步摇上的珠玉几乎要碰到辞玖的鼻尖,“你说,他要是知道你自己送上门,会不会气得呕血?”
“他从不会做这等蠢事。”辞玖剑尖微抬,直指她心口,剑刃映出他眼底的寒光,“倒是你,以为凭辞家这些人,能拦得住我?”
辞昭的脸霎时沉下去,猛地拍向供桌。桌案下的机关“咔嗒”作响,两侧的暗门突然弹开,辞父辞母握着黄铜令牌冲出来,令牌上的符咒在晨光里亮得刺眼。“逆子!竟敢闯祠堂杀仆役!”辞父把令牌往地上一按,符咒的红光漫过青砖,在地上烧出焦痕,“今日定要让你知道辞家的规矩!”
辞玖忽然抬手解下腰间的平安扣。那玉扣被摩挲得发亮,边缘磨出了圆润的弧度,是他戴了十几年的物件。他指尖稍一用力,玉扣“啪”地裂成两半,细碎的玉屑从指缝漏下时,他抬眼看向脸色骤变的辞昭,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比祠堂里的香灰更冷:“你以为一个小小的血咒困得住我?”
辞昭的步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珠玉滚得满地都是。她后退时撞到供桌,香炉里的香“咔嚓”断了两根,火星子落在她的裙角,烧出个黑窟窿:“你……你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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