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铁头”。不知被谁喂了暖食,竟熬过了这彻骨的寒夜,此刻正趴在丝棉窝里,发出微弱却执拗的“瞿瞿”声。
姜梦寒赤着脚跑出去,蹲在蛐蛐罐前,看着那只断腿的蛐蛐艰难地挪动身体,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活下来了。这只蛐蛐也活下来了。
那之后,姜梦寒变了。
她不再穿素色的布裙,也拒绝了太子送来的任何衣物,只穿沈欢余留下的那件月白锦袍——袍子太长,拖在地上,像拖着段沉重的过往。她开始打理沈欢余的蛐蛐房,给“铁头”喂参汤,用云锦擦罐子,动作和当初被逼着做这些时一模一样,只是眼里没了麻木,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太子还是常来。他不再提纳征的事,只是坐在廊下,看着她蹲在地上喂蛐蛐,偶尔说些朝堂的事,语气平和得像个老朋友。
“三皇子被陛下禁足了。”他说,“沈欢余的死,总会有个交代。”
姜梦寒没抬头,指尖抚过“铁头”断了的腿:“不必了。”
她知道,沈欢余要的从不是交代。他要的,或许只是她留在这,哪怕是恨他,哪怕是怨他,也别像丢垃圾一样丢开他。
开春时,“铁头”还是死了。姜梦寒把它装进那个丝棉窝,埋在了沈欢余的坟边。坟上长出了几丛新草,嫩得像透明的绿琉璃。
她站在坟前,手里捏着那半块海棠玉佩,玉佩的边缘被她摩挲得光滑温润。风吹过,带来远处海棠树抽芽的气息——太子让人在沈王府移栽了几棵海棠,说“你或许会喜欢”。
姜梦寒抬头看向那几棵新抽芽的海棠,忽然想起沈欢余临终的那句话:“若有下辈子……”
下辈子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还是这样吧。他或许还是那个别扭的纨绔,她或许还是那个想逃的过客,在某个雪夜撞进彼此的命里,用最痛的方式纠缠,最后在某个破庙里,把这辈子的债,下辈子的愿,都埋进那捧带着血腥味的雪里。
她转身回房时,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书桌上,那支狐狸银簪被放在砚台边,旁边压着张纸,上面是她新写的字——
“留此身,偿此债。”
没有原世界的海棠花香,没有热豆浆的甜暖,只有这座沉睡着一个沈欢余的王府,和一个决定留下来的姜梦寒。
日子还长。
长到足够她慢慢想,慢慢等。
等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下辈子,等一场或许永远说不清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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