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时,沈王府的海棠树开花了。
粉白的花瓣堆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蛐蛐房的窗台上,像撒了层碎雪。姜梦寒坐在沈欢余常坐的那张软榻上,手里拿着块刻了一半的木牌——是她从他书桌抽屉里找出来的,上面隐约能看出是只狐狸的轮廓,尾巴卷着朵海棠,像极了那支银簪的模样。
她学着他的样子,用刻刀慢慢凿着木头。木屑落在月白锦袍的袖口上,那袍子洗得有些发白,却还带着淡淡的冷香,是沈欢余惯用的皂角味。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丫鬟在门口轻声禀报。
姜梦寒头也没抬,指尖的刻刀在木牌上划开道浅痕:“让他在廊下等着。”
太子果然就站在廊下,手里提着个食盒,看着她在窗内刻木牌的样子,眼神温和得像院里的风。他不再提任何关于未来的事,只是偶尔送来些东西——有时是新采的莲蓬,有时是城南铺子刚出炉的桂花糕,放下就走,从不多留。
今日他却没走,等她放下刻刀时,才轻声道:“我在你常去的那片林子里,发现了个石窝。”
姜梦寒抬眼。
“里面有几只刚出生的小狐狸,眼睛还没睁开,像雪球。”太子的声音很轻,“你若想养,我让人抱来。”
雪球。
这个名字像根针,轻轻刺了下她的心。她想起原世界那只总爱叼她裙摆的狐狸,也想起沈欢余坟边那丛被风吹动的新草——他说过,若有下辈子。
“不必了。”姜梦寒低头,继续打磨木牌的边缘,“它们该在林子里野着。”
太子没再劝,只是打开食盒,里面是碗冰镇的酸梅汤,上面浮着片海棠花瓣。“去年这个时候,你总说沈王府的酸梅汤太涩。”他把汤碗放在窗台上,“我让人多加了些冰糖。”
姜梦寒看着那片花瓣,忽然想起沈欢余曾把酸梅汤泼在她脸上,骂她“不识抬举”。可后来某个深夜,她渴醒时,桌角却放着碗温好的蜜水,杯沿还沾着点没擦净的糖渍——那时她只当是丫鬟放的,现在想来,沈欢余的卧房离她那间厢房,不过隔着一道月亮门。
她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甜中带酸,像极了这段日子的滋味。
入秋时,蛐蛐房的罐子空了大半。姜梦寒把最后一个空罐洗干净,放在沈欢余的坟前。坟上的草又长高一截,被风吹得伏在土上,像有人趴在那里,安静地听着什么。
她蹲下来,把那块刻好的狐狸木牌立在罐边。木牌上的狐狸尾巴卷着海棠,眼睛的位置嵌着颗碎蓝宝石——是她从那支狐狸银簪上敲下来的,簪身被她收进了锦盒,与那半块海棠玉佩放在一起。
“‘铁头’死的时候,我总觉得它像你。”她对着坟茔轻声说,指尖拂过木牌上的刻痕,“现在才明白,你比它犟多了。它断了腿就认命,你却偏要拖着我,耗到最后……”
后面的话没说完,风卷着海棠花瓣落在她发间,像有人伸手替她别了朵花。
太子远远站在海棠树下,看着她蹲在坟前的背影,手里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知道,自己永远走不进那片坟茔与回忆围起来的圈,可他还是愿意等——等她哪天想通了,或是等她终于愿意,把心里的位置分一点点给活人。
冬雪再落时,姜梦寒开始学着打理沈欢余留下的那些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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