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题集封面上的鸾鸟，翅膀刚好遮住了错字 (2-1)

模拟考成绩贴在公告栏那天，风卷着槐花瓣落了满身。于弥站在人群外踮脚张望，目光刚扫到"于弥"两个字，就被一只手轻轻拉住——鸾安举着张刚打印的成绩分析表，指尖点在"物理排名32"的位置，"比上次进步了58名。"她说话时，发梢沾着的花瓣掉在表格上，刚好盖住"薄弱环节"四个字。

公告栏前的黄毛突然回过头，手里捏着的成绩单被风吹得哗哗响。他的物理成绩还是红灯，但名字后面多了个小小的"进步奖"印章，像枚刚盖上去的邮戳。"我妈说..."他把成绩单折成方块往兜里塞，耳朵尖又红了，"周末带我去买辅导书，你要不要一起？"

于弥的视线落回自己的排名上，32这个数字在阳光下泛着白。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奥赛辅导课，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位，像道被省略的小数点。而现在，这串数字旁边，紧挨着鸾安的名字，中间只隔着三个名字的距离，像两条正在靠近的平行线。

"去吃早饭吗？"鸾安把成绩分析表折成小方块，塞进他的校服兜，"我知道有家豆浆铺，甜浆里会加桂花。"于弥摸了摸兜，昨天买苹果剩下的塑料袋还在，被揉成了小小的团，此刻却像揣着颗会发芽的种子。

豆浆铺的木桌沾着层薄浆，老板娘端来的甜浆上，浮着圈金黄的桂花。于弥舀起一勺的瞬间，看见碗底自己的倒影——头发剪短了，是学校门口十块钱快剪的手艺，领口的油渍淡了许多，是用鸾安说的"小苏打泡一泡"的法子洗的。

"你看这个。"鸾安从书包里掏出本笔记本，最新的一页画着两个重叠的V-t图像，一条陡些，一条缓些，最终在同一时刻交叠。"就像我们的进步曲线。"她用红笔在交点处画了个五角星，"总有一天会并成一条线。"

于弥的勺底碰到碗沿，发出叮的一声。他想起出租屋墙上那张被烟头烫穿的日历，同样是记录时间，有的能画出向上的曲线，有的只会被烫成越来越大的洞。他把最后一口豆浆喝下去时，桂花的甜香顺着喉咙往下滑，像条温暖的小溪。

回校的路上，遇见物理老师骑着自行车经过。车筐里装着摞竞赛辅导书，其中一本的封面露出来，正是鸾安给的那套真题。"于弥，"老师捏着车闸停下，晨光在他的眼镜片上跳了跳，"周末的集训别迟到，给你留了前排的位置。"

车轮重新转动时，于弥看见老师的白衬衫后背，洇出片淡淡的汗渍，像幅正在晕开的水墨。他突然想起上一世在网吧门口，那个追着他们骂的汽修厂老板，同样是成年人的背影，有的扛着责任往前蹬，有的只会举着扳手发泄怒气。

阶梯教室里，黄毛正趴在最后一排抄笔记。他的物理课本上，用红笔涂掉了"英雄联盟"的残贴，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单摆。于弥走过去时，看见他在"共振条件"旁边写着"像于弥和鸾安那样"，字迹被笔尖戳出个小洞，像颗没藏住的心跳。

"这道题的临界速度。"于弥把草稿本放在他桌上，画受力分析图的动作比上次稳了许多，"当重力分力等于向心力时..."黄毛的笔尖跟着他的轨迹移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像铺了层透明的糖纸。

鸾安坐在第一排，正在给错题集换封面。她用槐花瓣拼了只小鸾鸟，翅膀张开的角度刚好能遮住"错题"两个字。于弥看过去时，她突然抬起头，嘴角弯起的弧度，和便利贴上那只举着苹果的小鸾鸟一模一样。

窗外的蝉鸣又稠了些，阳光穿过三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织成张细碎的网。于弥低头演算的瞬间，发现草稿本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浅的折痕——是鸾安昨天折成绩分析表时留下的，像道正在愈合的伤口，也像道即将展开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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