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之旅之鬼界 (5-1)

月影渡关

　　云月站在界关之前，黑衣被冥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十二岁，结丹修士，黑发以一根暗红丝带束成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下，左眼赤红，右眼深紫。那双眼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世间万物皆与她无关。

　　身后没有魔界的旌旗，也没有师尊霍无月的身影。

　　只有天允泽。

　　天允泽是魔尊座下左护法，生得一副温雅书生模样，腰间悬着一把折扇，扇骨却是玄铁炼成。他受命护道十年，两载一界，如今已陪云月走完仙界，下一站便是鬼界。

　　“小主子，鬼门关开一炷香，再迟便要等明日。”

　　云月微一点头，抬步。

　　界关之上，幽蓝火焰勾勒出“鬼界”二字，像滴在宣纸上的冷墨。火焰无热，只透出一股黏腻的阴寒，攀上脚踝，仿佛要把魂魄一并勾走。

　　云月并不停步。

　　她掌心一翻，赤言出鞘一寸，剑光如血，逼退阴火。

　　天允泽笑了笑，折扇轻敲掌心：“剑未动，意先至，小主子的剑心比去年更静。”

　　云月没有回话。她习惯把每一句话都留在心里称量，只有万不得已才让它浮出唇齿。

　　界关后是一条灰白石阶，共三万六千级，直通下方幽都。阶上徘徊着刚离阳世的游魂，他们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茫然，像忘了自己为何而死，也忘了自己曾如何生。

　　云月与他们逆向而行。

　　她每下一级，阴气便重一分。结丹修士已不畏寒暑，可她仍把黑色大氅的领口立起，仿佛这样便能挡住那些从四面八方窥伺她的目光。

　　天允泽落后半步，既不越礼，也不远离。

　　行至一半，石阶旁忽然出现一座小亭，亭内摆着一张棋枰，黑白子已杀至中盘。

　　守亭的是一位白衣无脸的鬼使，袖口垂落，看不见手。

　　“过关者，需下一子。”

　　云月驻足。

　　她不通棋道，却只凝视棋局三息，便拈起一枚黑子落在天元之侧。

　　啪。

　　棋子落定，棋盘化作飞灰，亭亦消散。

　　无脸鬼使的声音留在风里：“子落无悔，姑娘请。”

　　云月继续向下。

　　天允泽轻轻叹息：“那一子断的是自己的生路，却也断了对手的杀局。小主子的心真狠。”

　　云月终于开口，声音低而清：“我不断，它便要来断我。”

　　她说话时没有回头，因此没看见天允泽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

　　三万六千级终了，一座灰色巨城伏在脚下，城门上悬着两盏惨白灯笼，灯芯却浸着血色，映得“幽都”二字仿佛在慢慢融化。

　　鬼界，到了。

鬼市无声

　　幽都之内，有鬼市。

　　市开三夜，卖的不是金银，是生前记忆、来世福祸、未竟之愿。

　　云月需在此寻一枚“魍魉珠”，用以稳固结丹境界——这是霍无月离行前丢给她的唯一一句指示。没有解释，也没有期限。

　　天允泽本想陪她同入，却被市口一位佝偻老妪拦下。

　　老妪手里握着一把秤，秤盘空空，却压得木杆吱呀作响。

　　“活人寿元太重，入不得市。”

　　天允泽挑眉，折扇一展，扇面墨竹森然：“若我非要进呢？”

　　老妪抬眼，眸中空洞，竟无瞳仁。

　　“那便留下一魂一魄作秤砣。”

　　云月伸手，按住天允泽的扇骨。

　　“护法留步。”

　　四个字，平静却不容拒绝。

　　天允泽苦笑：“小主子，魔尊让我寸步不离。”

　　“师尊也说过，护道不是代行。”

　　她抬步，跨入鬼市。

　　一步之隔，声音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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