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无声,所有交易都以心念完成。
长街两侧,摊位森列。有卖花的女鬼,花瓣是婴儿指骨编成;有卖酒的少年,酒壶里晃动着溺亡者的最后一口叹息;还有卖风铃的老翁,铃声一响,便是一段被剜去的记忆。
云月目不斜视。
她很快锁定了一个摊位——铺在地上的是一张人皮,人皮之上摆着三颗珠子:青、白、黑。
摊主全身裹在斗篷里,只露出一截苍白下巴,声音像锈铁刮过瓷片:“客人要哪颗?”
“黑的。”
“魍魉珠不卖,只换。”
“换什么?”
“你未来最珍贵的一日。”
云月没有迟疑:“成交。”
她抬手,指尖逼出一滴心血,落在人皮上。
人皮瞬间鼓起,化作一个无脸的孩童,孩童咯咯一笑,把魍魉珠塞进她掌心,随后连同斗篷摊主一起散成黑烟。
交易完成,鬼市消散。
云月回到市口,天允泽仍倚在原地,折扇轻摇,仿佛只是打了个盹。
“半炷香。”他微笑,“比我想的快。”
云月摊开手,魍魉珠黑得连光都吸进去,像一枚极小的深渊。
“未来的一日,”天允泽轻声问,“不心疼?”
“若今日渡不过,哪还有未来。”
她收珠入袖,率先向幽都深处走去。
天允泽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魔尊霍无月曾说的那句话:“此女若不死,千年后六界无夜。”
忘川无波
幽都尽头,忘川。
河宽不见对岸,水色浑浊,像搅碎的铜镜。
河上无桥,只有一条窄窄的木舟,舟头立一蓑衣老翁,斗笠压得极低。
云月报出目的地:“对岸。”
老翁抬头,斗笠下是一张被水泡烂的脸,嘴唇缺了一块,声音却意外清朗:“渡河需付船资。”
“何资?”
“一魄。”
云月尚未开口,天允泽已上前一步,折扇点向自己:“我来付。”
老翁摇头:“渡客自付,不可代付。”
云月取赤言,剑尖在左手掌心轻轻一划。
血珠滚落,却不落地,反而凝成一只血色蝴蝶,飞向老翁。
“以血代魄。”
老翁伸出两根手指,拈住蝴蝶,蝴蝶化血,渗入他腐烂的指腹。
“可。”
木舟离岸。
忘川水不兴波澜,却偶尔浮起一张张面孔,或哭或笑,转瞬即没。
云月立于舟中,赤言横膝,目光落在水面,却什么也没看。
天允泽轻声道:“据说忘川之下沉睡着上古鬼母,若有人心怀悔意,便会被她拖入河底,永失轮回。”
云月淡淡“嗯”了一声。
“小主子可有悔?”
“没有。”
回答得太快,反而像刻意。
天允泽不再追问,只抬手接住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枯叶。
叶上脉络天然成字:
“云月——”
他眉心一跳,正欲细看,枯叶却在指间碎成尘。
舟靠岸。
对岸是一片灰白沙漠,风卷尘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老翁的声音远远传来:“前方镜城,入夜莫睁眼。”
云月踏沙而去,脚印转瞬被风沙抹平,仿佛从未存在。
镜城昼晦
镜城没有城墙,只有无数面残破铜镜插于沙中,镜面映出不同时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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