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之旅之妖界 (6-1)

【入境】

　　妖界无星，夜色像被浓墨反复研磨，沉重得连风都抬不起头。

　　云月立在界碑前，黑发高高束起，一绺发丝垂落在左颊，被那枚红瞳映得像一撮凝固的火。右瞳的紫色在暗处泛出幽电，一闪即没。

　　界碑是一截断裂的龙角，角根深深扎进大地。角面上浮着暗金色的妖纹，像活物般缓缓蠕动。云月伸出左手，用拇指在角锋上轻轻一捺——血珠滚落，妖纹如嗅到腥味的蛇，瞬间缠了上来。

　　“通行。”

　　沙哑的声音自龙角深处传出，像一万具枯骨同时张嘴。

　　天允泽站在她身后两步，紫衣被夜雾打湿，颜色愈发深。他没有开口，只在妖纹黯淡后，抬手替云月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殿下，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青槐外廓’。妖界边军巡夜的‘裂齿鸦’已经闻到了我们的味道。”

　　云月用指腹抹去界碑上残留的血，声音低而平：“那就让它们来。”

　　她转身，赤言剑横在背后，剑鞘漆黑，像夜色里一道不肯愈合的伤。

【裂齿鸦】

　　裂齿鸦是妖皇麾下最廉价的杀戮兵器——它们不是生灵，而是用战死妖族的牙与骨炼成的死物。

　　三十里转瞬即至。

　　黑夜中忽然亮起第一簇磷火，接着是第二簇、第三簇……眨眼间，数百簇绿火在枯林上空排成尖利的雁阵。

　　嘎——

　　鸦啼像钝刀刮骨，数百只裂齿鸦同时俯冲。它们的喙由断剑打磨而成，每一根羽骨都淬了“失魂”之毒。

　　云月不避。

　　她右手拇指抵住剑镡，轻轻一弹。

　　“叮。”

　　赤言剑出鞘一寸。

　　只一寸，剑身已亮起猩红的雷纹。雷纹炸开的刹那，所有磷火同时熄灭。

　　扑簌簌——

　　枯林里下起骨雨。裂齿鸦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剑压震成碎渣。

　　天允泽没有出手。他立在原地，紫袖无风自鼓，替云月挡下最后一缕溅向眼睛的骨粉。

　　“殿下今夜杀意很足。”

　　云月收剑，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讨厌鸟叫。”

【青槐外廓】

　　青槐外廓是妖界第一座真正意义的“城”。

　　城墙由活着的古槐交织而成，每一根枝条都在缓慢蠕动，像沉睡巨人的血管。城门洞开，却无人看守——因为整座城就是一只巨大的树妖。

　　云月踏入城门，脚下传来轻微的脉动，像踩在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上。

　　“贵客。”

　　树妖的声音苍老而温柔，带着木质的回响，“七殿下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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