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3-1)

史莱克学院西侧门的小吃街，黄昏时分人声鼎沸。劣质魂导灯的光晕在油烟中晕开一片暖黄，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汗味和吆喝声，构成一副充满烟火气的市井画卷。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霍雨瞳正守着一个小小的炭火烤架。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工装，宽大的袖子为了干活被草草卷到肘部，露出纤细却线条紧实的小臂。脸上带着一个用普通布料缝制的简易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灰色眼眸。炭火跳跃，映得她额角细密的汗珠晶莹闪烁。几条处理干净、串在细铁签上的青鱼在铁丝网上滋滋作响，鱼皮渐渐变得金黄酥脆，油脂滴落炭火，爆起细小的火星，浓郁的焦香顽强地从口罩缝隙里钻出来。

这是霍雨瞳维持生计的微光。白天在学院里如履薄冰地隐藏身份和力量，夜晚在这嘈杂的角落，靠着母亲生前教她的烤鱼手艺，一枚铜魂币一枚铜魂币地积攒活下去的资本。她翻转鱼签的动作精准而熟练，精神探测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时刻笼罩着周围数米的范围——提防着任何可能认出她的人，尤其是戴家的眼线。

“老板，来两条烤鱼，要最辣的！”一个清朗温和的男声响起。

霍雨瞳抬头。两个身形挺拔、气质迥异的青年站在摊前。当先一人穿着史莱克内院标志性的白色校服，面容俊雅，嘴角噙着温润如玉的笑意，眼神澄澈明亮，正是唐门大师兄，贝贝。他旁边那人则截然不同，一身玄黑色劲装，勾勒出健硕的身材，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和不羁，嘴角习惯性地微撇，透着一股世家子弟的傲气，正是玄冥宗少主，徐三石。

霍雨瞳灰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贝贝……唐雅的朋友。她迅速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只是沉默地点点头，从旁边的小罐子里抓出一把晒干的、颜色暗红的魔鬼椒碎末，均匀地撒在两条鱼上。火焰舔舐着辣椒，瞬间爆发出更刺激的辛香。

“哟，贝贝，你什么时候也好这口路边摊了？”徐三石抱着手臂，挑剔的目光扫过霍雨瞳简陋的烤架和她身上廉价的工装，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这卫生条件……啧啧。”

贝贝温和地笑了笑，并未接话，目光却落在霍雨瞳翻动鱼签的手指上。那双手很稳，动作有种奇特的韵律感，撒辣椒的手法也异常精准均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好了。”霍雨瞳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沙哑，将两条烤得金黄焦脆、裹满红艳辣椒的鱼分别递给两人。

贝贝接过，道了声谢。徐三石则皱着眉，两根手指拈着铁签的末端，仿佛怕脏了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眉头皱得更深：“这辣椒味冲的……老板，你这用料行不行啊？别是拿什么劣质货糊弄人吧？”

霍雨瞳没有回应，只是低头默默收拾着炭火。精神探测清晰地“看”到徐三石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鄙夷。这种目光她太熟悉了，在白虎公爵府，在那些所谓的高贵血脉眼里，她和母亲就是可以随意践踏的尘埃。

“喂！跟你说话呢！”徐三石见霍雨瞳不理他，心头无名火起。他徐三石在史莱克城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尤其还是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路边摊贩！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来一股压迫感，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哑巴了？问你话！这鱼干不干净？用的什么油？别吃坏了本少爷的肚子！”

周围几个摊主和食客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带着好奇和一丝看热闹的意味。

霍雨瞳的动作停住了。她缓缓抬起头，口罩上方那双灰色的眼眸看向徐三石。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徐三石心头莫名地一跳，仿佛被什么冰冷的毒蛇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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