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光束在档案室的铁柜间游移,霉味和灰尘呛得人喉咙发紧。我蹲在最里侧的角落,膝盖压着冷冰冰的水泥地。病历本封面的油墨已经斑驳,"林昭"两个字在手电筒的光圈里泛着灰白。
"沈医生?"
我猛地回头。陈景然站在门口,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手里抱着的文件箱压得他肩膀微沉。走廊顶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他医用橡胶手套的指节处有道细小的裂痕。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他把箱子放在地上,发出闷响。"这层楼三年前就封存了,要不是你说看到过当年的手术记录......"
我没等他说完,手指已经翻到术后报告那页。纸张边缘卷曲,墨迹洇开成模糊的圆点。突然,某行字迹在手电筒光线下微微发亮,像是被化学试剂处理过——
"患者术后短暂苏醒,拒绝插管抢救,签署自动出院协议。请勿告知沈砚。"
指甲抠进纸面,呼吸在口罩里变得粗重。陈景然伸手要拿病历本,我却死死攥住边角。他的手套擦过我的手背,凉得像手术台金属托盘。
"那天他插着镇痛泵还挣扎着抓笔,在术后报告写下'如果你的心还在跳,那我就不算离开'。"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手指摩挲着文件箱侧面的标签,"我求他别签,我说沈砚会恨你一辈子。可他说..."
"他说什么?"我咬住下唇,血味在嘴里蔓延。
"他说'让他恨我吧,这样他就能好好活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母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窗帘被吹得猎猎响,像昭昭小时候扑向你的样子。"背景音里玻璃窗持续震动,她突然抽气:"沈医生,你快回家看看天台。"
我冲出档案室时撞翻了文件箱。纸页像雪片般飘落,陈景然喊我的声音被楼梯间的回音吞没。电梯按键从B1到G的数字一个个亮起,镜面倒影里我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天台铁网在狂风中叮当作响。照片从长椅上飘起,我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角残片。照片背面有用圆珠笔描粗的铅笔字——那是十年前我写在他课本扉页的"未来诊所企划图"。
"沈医生!"
我转头看见护士举着对讲机跑来。她说急诊刚送来个心脏骤停的病人,主任点名要我主刀。我低头看着手中残破的照片,远处救护车鸣笛撕裂寂静。
"告诉他家属,准备除颤仪。"
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他走的那晚也刮着同样的风。"我把照片塞进口袋,转身时撞到一个人。
"沈医生。"实习医生慌忙后退,"您脸色很差,要不我替您......"
"不用。"我扯松领口,那里突然变得很紧。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夜风涌进鼻腔,恍惚看见林昭蹲在我床边调整心电监护仪,发梢垂下来扫过我的手腕。
"沈医生?"
"走。"我快步走向电梯,口袋里的照片边缘割着掌心。手术室灯光刺眼,我盯着无影灯下的少年,苍白的脸,青紫的唇,还有那颗正在死去的心脏。
"血压80/50!"
助手的声音越来越远。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视野里全是林昭手术前三天买的枇杷糖收据。那些泛黄的纸片像雪片般在脑海中飘落,每一张都写着"我巴不得你立刻消失!……可你要是真走了,我找谁吵架去?"
"血氧饱和度78%!"
我猛地回神。手术台上的少年和十年前的自己何其相似。陈景然握住我持钳的手,他的力道很重,几乎要捏碎我的指骨。
"你不是一个人在跳。"
这句话让我的心口一阵抽搐。十年前手术室外,林昭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天他攥着器官捐献协议,眼里含着泪光:"当你的心脏开始跳动的那一刻,我就变成风陪在你身边。"
"准备除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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