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抓起供桌上的短铳,对赵夜道:“你们在这儿等着,别乱跑。”说完带着亲兵快步出了庙门,靴底踏过积水的声音,急得像打鼓。
庙内只剩下赵夜一行人,野菜粥的香气混着泥土味,在昏暗中弥漫。春丫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突然窜高,照亮了周铁山紧锁的眉头。
“这王铁刀……靠得住吗?”春丫的声音发颤,手里的木勺在粥锅里搅出小漩涡。
“靠不靠得住,都得赌一把。”赵夜摸了摸身边的老铁锉,锉齿硌得手心发疼,“他要是想活命,就不会让张恪把他当替罪羊。”
李根突然指向庙门:“有人!”
三个黑影贴着墙根溜进来,手里都握着刀,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划到下巴,正是之前在矿道外被他们打跑的刀疤脸——不知怎的,竟一路跟到了这里。
“瞎子,没想到吧?”刀疤脸笑得狰狞,“你跟官军做交易,当我们没看见?把盐和铁交出来,再让这小娘们跟我们走,就留你们个全尸!”
周铁山抄起砍柴刀就站了起来,李根也举起了母铳,却被赵夜按住。
“你们想要的,我们给。”赵夜慢慢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反常,“但得答应我们一件事——拿着这些东西,立刻离开卫所,往南走,越远越好。”
刀疤脸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这瞎子如此痛快:“少废话!东西拿来!”
赵夜示意周铁山把装铁锭的麻袋拖过来,又让春丫把剩下的盐分出一半。刀疤脸的两个跟班眼冒绿光,刚要伸手去抢,突然惨叫起来——李根的枪响了,子弹擦着他们的手腕飞过,钉在庙柱上,溅起一串木屑。
“拿了东西就滚!”李根的手还在抖,声音却很狠,“再敢回头,下一枪打穿你们的脑袋!”
刀疤脸没想到这伙流民真敢开枪,啐了口唾沫,拽着两个吓破胆的跟班,扛着麻袋头也不回地跑了。庙门在他们身后“吱呀”一声撞上,留下满地凌乱的脚印。
“赵先生,为啥放他们走?”王二不解,“这些人就是饿狼,迟早还会回来。”
“让他们替我们传个消息。”赵夜走到庙门口,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卫所周围肯定有张恪的眼线,看见刀疤脸抢了我们的东西跑了,只会当我们是群被吓破胆的流民,不会再盯着这土地庙。”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南边走三天,就是流民军的主力大营。刀疤脸带着铁锭和盐过去,免不了要吹嘘自己从官军眼皮底下抢了好处——这话传到流民军耳朵里,他们就会知道卫所附近有异动,早做防备。”
周铁山恍然大悟,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柴:“还是你想得深。”
夜色渐浓,卫所的梆子敲了七下。春丫把热好的野菜粥分到每个人手里,粥里掺了点碎盐,咸得正好。赵夜喝着粥,耳朵却始终没离开卫所的方向——马蹄声、呵斥声、炮车滚动的轱辘声……各种声响在夜风里交织,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庙后传来,是王铁刀回来了,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还有硝烟的味道。
“矿道里的炮零件……被我扣下了。”他声音发哑,往供桌上倒了碗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张恪那老狐狸,果然在矿道尽头设了暗哨,要不是我带了五十个弟兄突袭,差点被他们放跑。”
赵夜放下粥碗:“红衣大炮的炮队呢?”
“被我以‘查验炮身’的名义缠住了。”王铁刀抹了把脸,“但撑不了多久,张恪已经起疑了,刚才在中军帐摔了杯子,说明他急着动手。”
他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纸,拍在供桌上:“这是从俘虏身上搜的,张恪给炮队的指令——三更天,用红夷炮轰流民大营的粮仓,趁乱抢粮。”
周铁山凑过去看,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粮仓,旁边写着“火药用量:三石”。
“三石火药!”周铁山倒吸一口凉气,“那粮仓挨着流民的窝棚,一炸就是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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