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二十三年春,上京城西市。
"沈姑娘,这匹浮光锦我要了!"礼部侍郎夫人爱不释手地抚过绸缎上流转的暗纹,"这织金手艺,怕是宫里尚服局都比不上。"
沈知意浅笑颔首,葱白手指轻抚过缎面:"夫人好眼力,这是用古法'过管'工艺织就,金线埋入经纬,洗涤百次不褪。"她手腕翻转间,翡翠镯子滑落至腕骨,露出内侧一道淡色疤痕——那是六年前官奴烙印留下的痕迹。
老主顾们都说,锦绣阁的东家沈姑娘生得一副观音相,却有一双织女手。谁能想到这个言笑晏晏的商贾之女,就是当年被满门抄斩的云氏遗孤?
"姑娘,镇北王府来人了。"丫鬟青杏匆匆穿过回廊,压低声线,"说是要为王爷选生辰贺礼,点名要见您。"
沈知意执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茶水在杯沿溅出半滴。六年了,那个雪夜救她的面具人再未出现,只从市井传闻中听说镇北王萧景珩戍边归来,因战功获赐双俸。
"请去雅间奉茶,我即刻就来。"
铜镜中映出她今日的装束——藕荷色交领襦裙,发间只一支白玉簪。太素净了,不像商人倒像闺秀。她犹豫片刻,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对红珊瑚耳坠戴上。这是云知意曾经最爱的首饰,如今却成了沈知意压箱底的物件。
雅间里,身着戎装的青年将领正在赏玩多宝阁上的绣品。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沈知意的呼吸瞬间凝滞。
男子腰间悬着的蟠龙玉佩在阳光下泛着血色流光,与雪夜记忆中的信物分毫不差。虽然青铜面具已摘,但那道横贯眼尾的疤痕,那双幽深如古井的眼睛,她死都不会认错。
"将军久等。"她稳住声线,屈膝行礼,"不知王爷喜好何种绣品?民女好..."
"沈姑娘。"萧景珩打断她,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听闻锦绣阁的绣娘能复原古法蹙金绣?"
"回王爷,蹙金绣需用纯金箔捻线,九十九道工序。"她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民女不才,恰巧得先母传授此技。"
这是谎言。蹙金绣是云家秘传,当年她躲在父亲书房帷帐后偷学来的。萧景珩突然逼近一步,龙涎香的气息笼罩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姑娘腕上这伤,"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虚点她腕间,"倒像是官奴烙印。"
沈知意心头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幼时不慎打翻香炉所烫。王爷若不信..."她主动伸出右手,袖中却已捏住那支铜簪。若身份败露,至少能拉这个知情人同归于尽。
出乎意料,萧景珩只是用指腹轻触她腕间疤痕,随即退开:"三日后本王生辰宴,请姑娘带绣品过府一观。"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她的裙角,留下一句几不可闻的低语:"记得戴这对珊瑚坠子。"
待马蹄声远去,沈知意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颤抖着展开萧景珩临走时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
【欲雪沉冤,梅宴为引】
窗外的海棠被风吹落几瓣,正飘在那"冤"字上,像一滴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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