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史官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手中的素绢如同烧红的烙铁,丢也不是,攥着也不是。
他浑身被冷汗浸透,微不可察地哆嗦着,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足以粉身碎骨的旋涡,这张纸成了催命符。
“报——!!!!”
凄厉欲绝的嘶嚎如同濒死的野狼,刺穿了沉重的殿门!
一个浑身浴血、盔甲破碎、几乎看不出形貌的骑兵将领,像一块被巨力掷出的破麻袋,轰然撞开两侧侍卫,滚入金殿中央!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汗臭、内脏破裂和马匹濒死的腐败气息,如同炸开的毒雾,瞬间冲散了瑞脑香的甜腻!
“陛……陛下!!!”
那血人挣扎着抬起头,露出半张被污血糊得看不清五官的脸,右眼处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他仅存的左目爆出绝望到极致的光芒,死死盯住御座,喉咙里嗬嗬作响,喷出血沫:
“快……快……” 他试图撑起身体,布满豁口的战刀刀鞘撞击着染血的金砖,声如裂帛,“
突……突厥阿史那图浑……亲率、亲率金帐狼骑二十万……三日前……过白草口……突……袭……!”
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铁钉,狠狠砸进死寂!
他猛地呛出一大口粘稠的血块,带着内脏的碎片:
“朔风、平野、固城……三城……昨日……巳时三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刮骨般的剧痛和不敢置信的崩溃:
“尽!陷!!!”
“轰——!!!”
仿佛无形的巨锤砸在满朝文武的头顶!文臣骇然失语!武将如遭雷击!刚刚还激动红脸唾骂突厥使者的老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镇北都护张骞将军……” 那将领的声音已经不成人调,是骨头被碾碎的绝望哀鸣,
“……率五千儿郎……巷战……三日……力竭……被……被突厥狼卫乱箭攒心,枭首悬城!澧水……澧水已经断流……全城……全城军民……尸塞河床……鸡犬……不留……噗——!”
最后一口裹挟着绝望的热血,如同喷涌的暗红喷泉,自他胸腔中狂飚而出!
他那仅存的左目,最后映出丹陛之上那张由暴怒骤然转为煞白的帝王面孔,随即永远地暗淡下去。
僵硬的尸体依旧保持着撑地抬头的姿势,凝固成一个血色的问号。
死寂!真正的、连心脏都停止跳动的死寂!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无声地在殿中弥漫、发酵。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又仿佛在无声中奔流了千年。
“呵……”
一声极短促、极轻微、带着彻骨冰寒的呵气声,诡异地打破了这凝固的恐怖。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溺亡者抓向稻草般,本能地循着声音望去。
是李锦安。
她依旧站在那方紫檀高杌旁,玄黑鎏金的宫装裙裾在满殿的血腥狼藉中,如同盛开在地狱入口的业火之花。
她微微侧着头,垂下的金凤步摇流苏冰冷的珠玉,贴着她玉石般颊侧一线冷光。她似乎正凝视着那具血淋淋的传讯兵尸体——或者说,透过那片血色,看向更虚无的远方。
她的嘴角,清晰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
不是笑。
那是业火焚尽后凝成的寒冰浮雕,刻着万箭穿心、尸山血海、万民唾骂中归来的所有怨毒与洞穿宿命的冷峭。
她缓缓地、用一种如同在冰面踱步的、冰冷而清晰的声音,打破了死亡般的沉寂,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金砖上:
“白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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