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庄妃似乎被这冰冷的语调刺痛了一下,慌忙敛起那份外露的伤痛,强自挤出一丝安抚的笑容,指了指一旁紫檀雕花高几上层层堆叠的食盒匣子。
那些匣子皆用明黄缎带郑重捆扎,散发着药草与蜜饯混合的奇异甜香,与殿内原本的苦涩药气格格不入。
“你父皇……” 庄妃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最妥帖的词汇,
“……心里始终记挂着你。知道你此番为国受了大委屈,身子受损,特意命内务府开了陛下的私库,赐下了这许多补益元气的圣物。五百年的老山参、顶级的血燕盏、还有专调气血的回春紫雪……”
她一一细数,语气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恭敬和小心:
“还有前几日贡上来的安神香楠,统共才两小块,陛下也匀了一块与你安神静养……足见圣心……”
她看着李锦安毫无表情的脸,努力让语气带上些许暖意,“陛下说了,让你安心将养,一切都有父皇母妃在,万不能再伤了根本……那些……国事,自有朝堂料理,你不必挂怀太多……”
庄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
皇帝的原话必然更加复杂难言,这已是她能润色的极限。
陛下恩赐如山,却只字未提那和亲之事究竟是定是改,更无一句宽慰“女儿”伤在己手的言语。
这份静默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交易。
李锦安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在昏暗中依旧泛着昂贵光泽的“圣恩”。
金丝楠木的食盒散发着冷清幽香,红锦缎包裹的天字号野山参纹理清晰如刻,燕盏在薄胎玉匣中红润得如同凝固的血块……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却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明码标价的虚伪味道。
国……之栋梁?不,是国之祭品尚未煎熟的补偿款。
她嘴角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那绝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在阴间冥河里浸透的青铜面具被无形的针线拉扯出一条僵死的缝隙。
庄妃的心随着那嘴角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猛地悬起,几乎提到嗓子眼。
李锦安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骨节分明,手背肌肤在昏暗光线下冷白得近乎透明。
她没有去碰触任何一件散发着浓郁甜香的“御赐之物”。
指尖悬在空中,隔着令人窒息的空气,轻飘飘地拂过那些锦缎、金饰、玉匣……
仿佛在拂去棺木上沾着的最后一片腐叶。
然后,那只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穿透力,轻轻指向那些“恩赐”之后、深深隐藏在床帏最浓重阴影里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物。
只有一堵冰冷坚实的宫墙。
墙的另一侧,是深不见底、密布着无数杀机的宫苑。
是那金銮殿的方向。
庄妃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李锦安指尖所向,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猛地捂住了嘴,将几乎破口的惊呼死死咽了回去。
李锦安的目光,却早已从那象征皇权的冰冷方向收了回来。
她微微转动眼珠,视线重新落回自己那只被牢牢固定住、死寂沉重的断腕之上。
厚厚的天蚕丝缎下,太医或许用了上好的接骨续筋秘药,在精心维系着这肢体的完整。
维系着皇家祭品最后可供榨取的一丝“体面”。
她的唇瓣无声地开阖了一下。
没有声音。
但庄妃仿佛在那一瞬间读懂了那冰冷的唇形:
【祭台……需祭品双手奉上血食……】
李锦安缓缓闭上了那双映不出任何人世悲喜的深渊之瞳。
指尖无声地垂下,滑入锦被深处。动作牵引到腕骨断处,带来一阵新锐的、清晰的剧痛。
很好。
这痛。
是复仇深渊凿下的第一块……引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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