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谢父皇赏赐。”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受宠若惊,更无久病缠身的虚弱,只剩一片无悲无喜的深寂。
仿佛那声感念只是回应了一声风过庭院。
内侍总管咽了口唾沫,笑容有些发僵。只得带着人将那堆炽烈灼眼的“天恩”堆在殿角,便几乎逃也似地躬身告退。
人刚退尽,殿中琉璃金兽吐出最后一缕余香。
“咯哒。”
一声极轻微的石子敲在窗棂上的脆响。
守在门边的青芜身影一闪。
再回来时,袖中已不动声色地藏入一枚鸽卵大小、裹得极为潦草,甚至粘着几点污泥的蜡丸。
她不动声色地递向淑妃庄氏。
庄氏本就心弦紧绷,此刻更是惊疑不定。
她接过蜡丸,指尖用力一捻。
里面只有一条薄薄寸许、像是从急就军报上匆匆撕下的窄条。
粗糙的草纸被干涸血渍浸透了一半,上面只有一行墨色淋漓、几乎力透纸背、带着铁血杀伐之气的字迹:
末将霍铮血战三日朔风已拿下,只等朝廷援军!还请公主放心,血债必偿!
朔风!平野!固城!
那血淋淋、埋葬了十数万军民、染红澧水、让传令兵喷血而亡的三座陷城!
那血书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烫进庄氏的眼球!
她“啊”地一声轻呼,手中的纸片几乎拿捏不住!方才堆满殿角的珠玉华彩,瞬间被这区区一行染血墨字映照得黯淡无光,苍白可笑!
血债必偿?!霍铮?!哪个霍铮?!霍老将军那个随父镇守北疆、不过十八岁年纪、在京中曾被讥为纨绔的……幼子?!
李锦安的目光终于从那截包裹着手腕的、安静的雪色绢帛上抬起。
她的视线平平地扫过淑妃那张因过度震惊而失血的脸,落在她指尖那页沾血的字条上。
无声。
死寂。
但寝殿内,仿佛无声掠过一道来自北境烈风的呼啸。吹散了伪饰的药气甜香,吹熄了虚假的珊瑚华光。
李锦安那凝固如冰雕般的唇线,终于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着,向上弯起一丝真正的弧度。
不是喜,不是怒。
是一种深渊恶鬼在无尽血沼中,终于瞥见第一缕可踏足借力的血河浮尸时,那种冰冷的、纯粹的、攫取猎物般的锐利。
“没事,他欠我一条命,现在只是还我而已。”
她那只未受伤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尖探出,轻轻点在自己刚刚“长”好的、安静得毫无存在感的左腕之上。
那被轻薄绢帛包裹、深藏于平静皮囊之下的脆弱断骨。
“青芜。” 李锦安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层下暗流汹涌的音调。
青芜立刻低头,垂手侍立,无声。
“明日……”李锦安的指尖在那道绯红的伤痕上微微用力,几乎陷进皮肉里,声音比殿外初升的寒月更凉:
“替本宫——”她顿了顿,目光穿透寝殿层层叠叠的宫帷,仿佛已看到西北那一片焦土之上、正被一杆“霍”字大纛强势归复的疆域图。
“拆夹板。”
咔嗒。
寂静的殿宇深处,仿佛有棋子落定玉盘的声音。
新长出的“手”骨,是时候…握紧那柄指向仇敌咽喉的……血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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