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安裹在玄莲青重锦斗篷里的身影微躬如瘦竹,缠满雪色绡纱的左手叠按在右臂之上。
兜帽深垂,遮蔽了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颌与嘴唇。
阶下是匍匐如蝼蚁的百官,阶上是凝固如金玉神像的帝后与那抹灼目纯白。
她的脊骨绷得笔直,风雪不摧的挺拔,偏又揉进一股久伤初愈、难以言喻的脆弱孤薄。
玄狐锋毛刺在颈侧,冰冷触感衬着下方散落玉阶、如毒疮印记般的深褐碧色药尘。
冯太后搭在萧栖雪手背上的那只戴了硕大翡翠戒的、指甲猩红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保养得宜、仿佛冻住了岁月流逝的脸庞上,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裂纹的惊愕稍纵即逝,随即被更浓厚、更璀璨、能熔金化石的温蔼慈光覆盖。
那光芒如同昆仑神山经年不化的积雪陡然反射了正午的烈阳,刺得人不敢直视。
“锦安!哀家的好孩子!”冯太后的声音拔高了三分,穿透玉阶寂静的风,带着刻意锤炼过的、被巨大惊喜浸润的颤音,竟像被呛着般急急向前又走了两步,竟将素来端凝的仪态抛开了些许。
那身姜黄凤袍上绣的金线牡丹随着动作,在肃杀的寒风里妖异地晃动着流溢的光泽。
她甚至放开了搀着萧栖雪的手,只三步便踏下两级玉阶,直朝着那方玄青色的、孤杵在森然护卫剑戟旁的背影奔来!
太后的动作来得过于突然,带着一份不合时宜、不合身份的热切。
簇拥在旁的帝后、紧随的宫人,脸上都掠过一丝错愕与不及掩藏的慌乱。
唯有萧栖雪,依旧立在原地,微垂着头,额心那点浅淡的红痕在雪白衣衫映衬下愈显剔透如冰血,纤尘不染的狐裘连一丝风压涟漪也未起,整个人纯净得像一个隔绝了所有人气的琉璃结界。
冯太后一双戴着明晃晃翡翠戒指的手,裹挟着一种不由分说的威权与热忱,带着名贵瑞脑和行宫山泉清冽混杂的气息,猛地抓住了李锦安的双臂!
动作仓促而用力!尖锐的指甲边缘透过厚重的莲青锦缎和玄狐锋毫,几乎要抠进皮肉里去!
“快起来!快让哀家瞧瞧!”冯太后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失态的怜爱,用力将李锦安微躬的身体向上托起!
“好孩子!你受了大委屈!为大安、为社稷流了血、断了骨……哀家在昆仑听闻,心都揪碎了!伤在哪儿了?可好全了?那些个伺候的下人都该打杀了!如何能让我的嫡长帝女孤零零立在这风口……”
她的声音饱含了太多情绪,急切、愧疚、狂喜、无边的心疼,如同沸腾的滚油泼入冷潭,在死寂的承天门上空激起一片无形的涡旋。
李锦安被这股陡然爆发的巨大力量强行拽直了身体。
兜帽因动作稍向后滑,露出半边轮廓冷锐的下颌弧线和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
她的眼睫低垂着,视线仿佛穿透冯太后那只抓牢自己的、指甲猩红欲滴的手,直直钉在身畔一方汉白玉阶那毫无缝隙、却冰冷坚硬的纹理深处。
一股混合着来自太后手上戒指内嵌的细密铰链上的浓烈香氛与某种冰冷金属气息的味道扑鼻而来。
太后那只抓握在李锦安左臂上的手,位置恰好压住了重重雪白绡纱包裹下的地方!
那片曾被自己生生拗断骨头的伤处!一丝锐痛自骨缝深处顺着血脉针砭而上,却被李锦安稳稳压死在咽喉深处,连一丝呼吸频率都未改变。
她任由那双带着无形威压的、冰冷的手抓着自己,如同一尊被裹上华服供奉于祭台的玉雕。
冯太后目光灼灼如炬,将李锦安从头到脚刮过一遍,最后死死钉在她那只裹着绡纱、被自己用力攥住的手臂上。
她的眼底深处,如冰封之下奔涌着湍急的黑潮,惊疑、审视、狠毒与狂热的算计瞬息万变。
但当目光触及李锦安那毫无波澜、甚至隐隐透着一种近乎被抽离魂魄的苍白的侧脸时,那种巨大的“慈祥”光辉瞬间压倒了一切。
她猛地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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