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因两人的对峙而陡然凝沉,仿佛连细小的雪沫都悬停在半空。
“林婉,”李锦安开口,音质如冻泉击石,“十月十六,秦淮河清冷阁后巷废码头,沉水捞起。林府所救,”她目光如淬寒冰,刮过对方眉宇间那道破坏整体纤细感的陈旧疤痕,“是你?”
“林厌”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破的惊慌,连肌肉的牵动都细微到难以察觉。她甚至微微侧了侧头,耳廓几不可察地偏了一下,像在捕捉某个不易察觉的声响。
那双微红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如同计算筹码般的冰冷评估。
片刻沉寂,只有风在石缝间呜咽。
“殿下耳目清明。”她终于开口,唇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却也不算冒犯的浅弧,更像是皮肉敷衍着牵动。
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种市井里熬出来的、刻意压制后的沙砾感,“沉水的那个倒霉鬼是‘她’。烂泥缠脚,河草缠颈,捞上来就凉透了。”
她抬手,并非指向自己,而是轻轻拂了拂沾着枯叶碎屑和烟灰的裙摆下缘。
动作随意,手指修长有力,虎口处两道淡化的旧伤茧痕在洞窟昏光下若隐若现。
目光抬起,直直迎上李锦安兜帽阴影后的双眼:
“我睁眼就在那鬼地方,一群娘们围着哭。没得选。”
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唯独那“没得选”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冷沁沁地挤出来,凝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给了对方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才带着一种近乎谈判桌上推敲条款般的冷静,清晰地自报家门:
“江湖浑水里打过滚,码头街角捡过食。别人叫‘厌姐’,”她的目光划过额角那道斜劈入鬓、狰狞却也沉淀着某种残酷阅历的伤疤,
“嗤——”林婉突然甩来烟盒,“摸摸盒底。”
冰冷的金属上,一个小字烙进指腹:厌。
“我叫林厌,厌憎的厌。”
那柄被抛弃在阴影里的扭曲烟管,在冰冷的地面上幽幽地折射着一点微光,像个无声的注脚。
“这副绣花枕头皮套着,不过图一条活命出去的路。”
她盯着李锦安,仿佛要穿透那层厚实的玄色屏障,看清内里包裹的是否同是精钢般的灵魂,“我求的很简单,能喘气,能拔脚走路,足矣。”
这份淬炼过的、收敛了所有锋利棱角却更具威胁的冷静,如同烧红的刀子在冰水里淬过,只余下噬骨的寒意和对生存法则赤裸裸的索求。
风在洞窟尽头打着旋儿,带起几片枯叶和未散的辛辣余烬。
李锦安兜帽深垂,玄色的衣料在昏暗光线下吸尽所有微光,只余下两道幽邃如冥域深渊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那张被冰裂旧疤刻画出凌厉线条的脸孔上。
死寂。
连风声似乎都在这无声的碰撞中滞涩。
李锦安的左手,始终安稳地拢在宽大的袖中。那只曾被生生拗断、又在新皮包裹下“完好如初”的腕骨,此刻似乎被某种更深的寒意浸润。
那缠绕的雪色绡纱下,五指微微动了一下,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快得如同错觉。
“想爬出去?”
她的声音比这洞窟深处的石壁更冷,更沉。
字字清晰,不是问询,是判决。
目光掠过林厌指间残留的辛辣烟痕,掠过她虎口经年的旧伤:
“正巧,本宫缺个会玩火药的朋友。”银鞭忽然缠上林厌手腕,却是个松松的结。
林厌挑眉,把烟盒拍在她掌心:“巧了,我缺个能砍人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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