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是在落,是天上裂了道口子,天河的水不管不顾地往下倾倒。我蜷缩在湿透的冲锋衣里,手脚早已冻得麻木,每吸一口气都像吞进一口冰渣。脚下的泥路彻底成了烂泥塘,一脚下去,黏腻的淤泥死死咬住鞋帮,拔出来都带着沉闷的“啵”声,力气飞快地溜走。山野漆黑,只有我手中那支苟延残喘的手电,光柱在狂暴的雨帘里微弱地晃动,像风中残烛,徒劳地切割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反而衬得四周更加深不可测。远处隐隐有山洪低沉的咆哮,像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碾碎这片山林。
完了。这个念头冰冷地攫住心脏,比雨水更刺骨。背包沉甸甸地压着背,里面装着睡袋、压缩饼干、水壶,还有那本翻烂了的《盗墓笔记》,此刻全成了催命符。我盲目地挣扎着往前挪,每一次抬腿都耗尽全身力气,泥浆直没到小腿肚。雨水糊住了眼睛,只能凭本能摸索,直到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冰冷的泥水瞬间灌满了口鼻,呛得我眼前发黑。完了,真的完了。意识模糊的边缘,我徒劳地伸出手,在泥水里胡乱抓挠。
就在这时,一道暖黄的光束,穿透了狂暴的雨幕,像一根坚韧的金线,稳稳地刺破了黑暗,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脸上。那光芒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竟让冰冷的雨水和刺骨的恐惧都短暂地退避了。
光柱晃了晃,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稳稳地定住。脚步声踩着泥水,沉稳地由远及近。
一个人影在光晕中逐渐清晰。深色的雨衣包裹着略显清瘦的身形,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走近了,蹲下来。光线映亮了他伸出的手,指节分明,不算粗壮,甚至带着点读书人的修长感,但小臂的线条在湿透的衣袖下绷紧,显出意外的力量感。一道狭长的旧疤,从腕骨上方蜿蜒探入袖口,在昏黄的光线下异常醒目,像某种隐秘的勋章。
“喂,”一个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响起,不高,带着点南方口音的温软,却奇异地穿透嘈杂雨幕落在我耳中,有种让人心安的沉稳,“还能动吗?”
我抬起糊满泥水的脸,手电的光晕在他身后形成一圈模糊的光轮。雨水顺着他的帽檐不断滴落,汇成细小的溪流。他微微偏头,避开一道特别猛烈的雨柱,那张脸在光影交错间,眉眼温和,嘴角却似乎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警惕的审视。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我翻烂的书页里,在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中心,在无数个我对着星空幻想传奇的夜晚……
吴邪。
那个名字带着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冲口而出,却被喉咙里冰冷的泥浆死死堵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不知是因为冰冷的绝境,还是眼前这活生生、带着体温的传奇。我像条搁浅的鱼,徒劳地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的“嗬嗬”声,身体冷得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似乎叹了口气,那叹息瞬间被雨声吞没。“胖子!搭把手!这儿有个落汤鸡!”他扭头朝着身后黑暗的雨幕喊道,声音拔高了一些。
“嘿!来了来了!天真同志发善心,胖爷我来当苦力!”一个异常洪亮、中气十足的嗓门立刻应和着,由远及近。沉重的脚步声踩得泥水四溅,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挤进了光柱范围。胖子,王胖子!他穿着件宽大的防水夹克,肚子圆鼓鼓的,雨水在他光溜溜的脑门上汇成小溪流下来,一张圆脸笑得见牙不见眼,显得格外喜庆。他二话不说,弯腰,一只粗壮的手臂就穿过我的腋下,像铁钳一样把我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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