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记——吴邪1 (6-2)

“啧啧，小同志这运气，赶上龙王洗澡了！没事儿，进了咱雨村的门，就是咱的人！”胖子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把我大半重量扛在自己身上，动作麻利得和他庞大的体型毫不相称。他身上的热气隔着湿透的衣服透过来，驱散了一点点寒意。

吴邪在前面打着光引路，光束稳定地切割着雨幕。泥泞的山路在昏黄的光圈里延伸。我几乎是被胖子半拖着走，意识在寒冷和巨大的冲击下有些飘忽。直到感觉脚下的触感变了，不再是深陷的泥沼，而是踩上了相对坚实的石阶。胖子吆喝了一声：“小哥！开门！捡到宝啦！”

吱呀一声轻响，一扇木门向内打开。门内泄出温暖干燥的光线，瞬间包裹住我们湿冷的身体。暖意扑面而来，带着一点柴火燃烧的烟火气，还有一种混合着木头、干草和淡淡食物气息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门口站着一个极其沉默的身影。他很高，很瘦，穿着简单的深色布衣，双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侧脸线条冷硬得像山岩，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无声地让开一步，目光平静如水地扫过我，那眼神极快，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锐利，仿佛瞬间将我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通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深海般的沉寂和洞察。张起灵。这个名字在我心头无声滚过，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敬畏感。

“快进来！别把寒气带太多！”吴邪催促着，声音在温暖的屋内显得更柔和了些。

我被胖子安置在堂屋一张硬邦邦的木凳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牙齿咯咯作响。吴邪很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褐色的汤汁在粗瓷碗里微微晃动，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

“赶紧喝了，驱寒。”他把碗塞到我手里。碗壁滚烫，那股暖流顺着手心一直烫到心窝。

我捧着碗，小口啜饮着辛辣的液体，滚烫的感觉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驱散着骨髓深处的寒意。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近乎贪婪地扫视着这间简陋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堂屋。土坯墙，灰扑扑的，靠墙摆着一张老旧的方桌，桌面坑坑洼洼。角落堆着些农具，墙上挂着几串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子。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咸菜味和柴火燃烧后的烟味。

这……就是传说中铁三角退隐的地方？那些翻江倒海、倒斗下墓、与各种诡谲离奇之物搏命的人，最后就停泊在这样一个平凡甚至有些贫瘠的山村角落？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着我。

“哎哟喂！我的咸菜！”一声夸张的哀嚎猛地打破了我的思绪。只见吴邪几步冲到方桌旁，抄起桌上一个粗陶罐子，对着里面探头探脑，脸上瞬间写满了痛心疾首，“王胖子！是不是你？！我就腌了这么点，最后这点底儿！你连口汤都不给我留啊！”他气呼呼地指着罐底仅剩的一点褐色汁水。

胖子正拧着自己湿透的夹克，闻言嘿嘿一笑，圆脸上满是狡黠：“天真同志，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胖爷我帮你救人，出工又出力，消耗多大啊！补充点盐分怎么了？再说了，你这咸菜腌得，啧，跟当年咱们在塔木陀啃的干粮一个味儿，勾起了胖爷的革命回忆，一时没忍住嘛！”他故意咂咂嘴，回味无穷的样子。

“你少来！那干粮是人吃的吗？齁咸！我这咸菜能一样吗？我放了多少糖你知道吗？”吴邪像只护食的猫，抱着他的咸菜罐子，气得脸颊都有些鼓起来，那点属于“吴老板”的温和稳重荡然无存，只剩下斤斤计较的烟火气。

“放糖？”胖子眼睛瞪得溜圆，表情浮夸，“哎哟我的小天真，咸菜放糖？你这路数越来越邪性了啊！怪不得吃着有点……唔，别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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