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2)

我愣了愣，才想起兄长曾说过，他偶然在友人处题过一幅《春日宴》。“兄长不过是闲来涂鸦，侯爷过誉了。”

“姑娘过谦了。”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递到我面前，“前几日在北境寻得块墨，质地尚可，想着令兄或许能用，劳烦姑娘转交。”

锦囊是素色的杭绸，绣着几竿青竹，针脚细密，倒像是女子的手艺。我刚要接过，却见他指尖缠着圈细红痕，像是被弓弦勒过——是握剑的痕迹吗？北境的风，是不是比江南的雨更烈？

“多谢侯爷。”我接过锦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这次是暖的，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他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海棠树的落英里，玄色袍角被花瓣染得发粉，像雪地里落了红梅。我捏着那锦囊站在原地，闻见囊里透出淡淡的松烟香——原来有些东西，是会藏在寻常物件里的。

回府的马车上，我悄悄打开锦囊，里面是块墨锭，雕着松下问童子的纹样，墨色沉得像深夜的天。兄长后来见了，惊叹道：“这是北境特产的‘玄霜墨’，入水不化，着纸不晕，是武将练字时最爱用的——听说靖安侯在军中，常以沙盘练字，原来他也爱这个。”

原来他也会练字，在那些杀伐决断的间隙，也会有握笔的温柔。

窗外的海棠花影掠过车帘，我把墨锭放回锦囊，藏进袖中。忽然想起他说的那句“水里有网，池中有岸”，那时我不懂，为何他看锦鲤的眼神，会那样沉。

后来才知道，他说的哪里是锦鲤。

他说的，是我们。是困在权谋网里的他，是困在深闺岸里的我，是这满园春光里，看似自在，实则早已被命运织网困住的，所有身不由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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