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了,起身时带翻了板凳:“沈姑娘!您这是何苦?萧将军若是在,也不会让您……”
“他不在了。”我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赵将军,您还记得暗河的支流吗?”
他愣住了。
“那里的水流,是往北的。”我看着窗外,老槐树发了新芽,嫩得像江南的柳,“萧彻若想活,顺着水漂,该到北狄的地界。可他死在了黑风口,往南的方向。”
往南,是雁门关,是江南,是……我。
赵副将的脸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走的那天,雁门关下了场雨,把雪都浇化了,泥泞不堪。马车陷在泥里,他弯腰去推,军袄的下摆扫过地面,露出里面的衬里——是块荷纹布,和萧彻送我的那方帕子,一模一样。
我忽然明白了。
有些事,不必说破,却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疤。他为了护我,藏了北狄的旧,藏了父亲的疑,最后把命也藏进了漠北的风里。而我,守着这雁门关,守着他没说出口的话,守着再也长不圆的月。
秋末时,我去了趟黑风口。
萧彻的衣冠冢很简陋,块无字碑,前摆着束干花,大概是哪个路过的兵卒放的。风很大,吹得花摇摇晃晃,像要被连根拔起。
我在碑旁坐下,从怀里摸出那半块玉佩,放在碑上。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玉佩的断面闪了闪,像滴没掉下来的泪。
“你说要来看荷花的。”我对着碑说,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我等了,等来了雁门关的雪。”
“不过也好。”我笑了笑,指尖拂过碑上的尘土,“这里的雪,比江南的荷花,更配你。”
风卷起地上的沙,迷了眼。我抬手去擦,却摸到满脸湿凉。
原来雁门关的风,也能吹哭人。
离开时,我没带走那半块玉佩。就让它留在这儿吧,陪着无字碑,陪着黑风口的风,陪着……他。
回到破屋时,发现炕桌上放着封信,是青禾写的。说她在江南很好,爹娘给她许了门亲事,男方是个读书人,会写荷花诗。
“姑娘,江南的荷花开了又谢了,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把信烧了,灰烬飘向窗外,被风卷着,往黑风口的方向去。
雁门关的雪,又开始下了。这一次,大概要下到明年开春。
而我,会一直等下去。
等雪化,等风起,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江南雪,长安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