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他打起了呼噜。
我把两块佩合在一起,用红绳串了,戴在脖子上,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的温度,正好能焐热冰冷的玉。
第二天,赵副将走了。临走时,他看着窗台上的瓦盆,说:“江南的藕,在这儿终究是活不长的。”
我没接话,只是把他送到关口。他翻身上马时,忽然回头:“沈姑娘,若您想回江南,我派亲兵护送。”
我摇了摇头:“不了。”
他顿了顿,策马远去,马蹄扬起的沙砾,落在我脚边。
入冬后,我开始咳。起初只是偶尔咳几声,后来越来越重,有时咳得整夜睡不着。青禾寄来的药,吃了也没多大用。
我知道,是雁门关的风,钻到骨头里去了。
这天夜里,雪下得很大,比往年任何时候都大。我躺在床上,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像沉进了暗河的冰水里。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谁啊?”我撑着坐起来,喉咙干得发疼。
门外没人应,只有风雪的呼啸声。
我披了件旧棉袄,挪到门口,拉开门闩。雪地里,站着个身影,穿件玄色披风,披风上落满了雪,像盖了层白霜。
“清辞。”那人开口,声音有点哑,像被风沙磨过。
我眨了眨眼,雪光晃得人看不清。等看清了,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你怎么才来?”我笑着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荷都谢了。”
他走上前,伸手替我擦眼泪,指尖的温度很烫,像江南的夏天。
“我回来了。”他说,“来陪你看荷。”
我靠在他怀里,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有风沙的涩,有雪的凉,还有点……江南的荷香。
风还在吹,雪还在下,可我觉得,不冷了。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雪化了,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破屋里空荡荡的,只有灶台上的粗瓷碗还温着,里面的奶酒,剩了小半碗。
窗台上的瓦盆倒了,枯根散在地上,混着沙砾。
有人说,看见个穿玄色披风的男子,背着个女子,往黑风口的方向去了。那女子脖子上,挂着块完整的荷纹佩,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也有人说,没看见什么男子,只看见雪地里,有两行脚印,一直延伸到暗河的冰面上,然后消失了,像被水冲走了一样。
江南的青禾收到一封信托人捎来的信,字迹很轻,像是用尽了力气写的:“青禾,照顾好念荷。告诉她,雁门关的荷,开过,很香。”
信的末尾,画着朵小小的荷花,花瓣瘦得像柳叶,却张得很开,像在笑着。
那年冬天,雁门关的雪,落了整整一个月。等雪化时,有人在老槐树下,发现了块完整的荷纹佩,上面沾着点湿泥,像刚从土里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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