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石桌开庭 荒诞的审判场

微信群瞬间被刷爆：

【出大事了！大壮失控撞翻老吴夜宵摊！还把陈法官撞倒了！现场惨不忍睹！有图有真相！[视频][视频]】

【天啊！陈法官摔得重不重？@七号楼陈建国 老吴你人没事吧？】

【@程序员小周 周明！滚出来！这次你怎么交代？！】

【无法无天！必须严惩！狗和主人都要负责到底！】

【太危险了！那汤是滚烫的！要是泼到人身上不堪设想！这狗必须处理掉！】

【支持报警！这绝对是危害公共安全罪！】

混乱、指责、愤怒如同实质的浪潮，将面无人色的周明和瑟瑟发抖的大壮死死围在中心。大壮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再“控诉”，而是发出低低的、害怕的呜咽，紧紧贴着周明的腿。

就在群情激愤，唾沫星子几乎要把周明淹没，有人真的掏出手机准备报警的千钧一发之际——

“大家安静！听我说一句！”

一个清亮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了嘈杂。是李桂芬李奶奶。她不知何时也赶到了现场，身边跟着站在她肩头、同样一脸“严肃”（如果鸟能有表情的话）的豆豆。

人群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她。李奶奶拨开人群，走到中心，她的目光扫过狼狈的陈建国、心疼的老吴头、面如死灰的周明、呜咽的大壮，最后落在翻倒的早点摊和满地狼藉上，深深叹了口气。

“看看！看看这闹的！”李奶奶的声音带着痛心，“报警？抓狗？还是抓人？能解决根本问题吗？咱们小区这乱象，根子在哪？不就是这些突然‘懂法’的毛孩子们，和咱们这些不懂怎么跟它们‘讲理’的主人，硬碰硬撞出来的吗？”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既然它们要讲‘法’，咱们就堂堂正正给它们一个讲理的地方！就在这里！当着所有邻居的面！谁有理谁没理，是非曲直，掰扯个清清楚楚！让它们说！也让咱们听听！总不能一直这么乱下去，让大壮这样的再闯祸，让雪球那样的饿着，让金鱼泡在脏水里！让陈法官这样的老人都不得安宁！”

她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起了激烈的反应。

“讲理？跟狗讲理？跟猫讲法？李老师，您没开玩笑吧？”

“就是！它们懂什么？就是胡闹！”

“可…可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豆豆扑棱着翅膀，飞到石桌中央，昂首挺胸，字正腔圆地学舌：“讲理！法庭！开庭！支持…李老师！”

就在议论纷纷之际，一个低沉、压抑着复杂情绪的声音响起：

“好。”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再次聚焦——是陈建国。他已经在邻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尽管衣服污损，发丝凌乱，尾椎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但他努力挺直了脊背，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扫过全场，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和一丝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生出的决绝。

“就在这儿。”陈建国指着小花园中央那个老旧但敦实的石桌，“石桌为审判席！长椅为原被告及旁听席！无关人等，退后！保持…法庭秩序！”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种将错就错的荒诞悲壮感。

人群一阵骚动，随即又奇异地安静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好奇、荒诞、期待和一丝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有人立刻去搬凳子，有人自觉地向后退开，围成一个半圆。

陈建国步履有些蹒跚，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他走到石桌后唯一一张旧藤椅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用力地、仔细地拂了拂椅面和石桌边缘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然后，他才缓缓坐下，正了正衣领（尽管那污渍无法抹去），双手平放在冰冷的石桌面上，努力恢复着一位法官应有的威严姿态。尽管这“法庭”的背景是打翻的小摊、压垮的月季和一群神情各异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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