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被泼在地上的药,像一块沉重的烙铁,烫在许沅的心上。浓烈的苦涩药味仿佛渗透进了小院的每一寸空气,也萦绕在许沅的思绪里,挥之不去。江栩最后那个震惊、受伤、愤怒到极点,甚至带着一丝狼狈的眼神,反复在她脑海里回放,像慢镜头一样清晰。还有他耳朵尖那抹刺眼的红……那绝不仅仅是愤怒,更像是被当众扒光了所有伪装,露出最不堪一面的羞耻和痛楚。
“宇宙级傲娇鬼”……自己当时怎么就能骂得那么顺口,那么大声?苏蓓那句“这碗药……不会是……”像魔咒一样缠绕着她。
是给她的。一定是。
这个认知让许沅坐立难安。那个嘴硬心软、别扭得要死的男人,大概是看她淋了雨,担心她感冒,才特意煎了药端过来。结果呢?药没送到,反而撞上了她对他最刻薄、最不留情面的“批斗大会”。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指着鼻子骂“傲慢鬼”、“神经病”、“脑子有问题”……他当时的心情……
许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种强烈的懊悔啃噬着她。她讨厌江栩的刻薄和傲慢,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那些话,出发点……似乎并不坏。雨中送伞是事实,编织坊的提醒虽然难听,但细想也有道理。而她,却用最恶毒的语言回敬了他难得的、笨拙的关心。
“我真是……太过分了。”她对着空荡荡的小院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沮丧。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红痕,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之前决绝丢弃的过往,也映照着此刻的混乱心绪。
道歉。必须道歉。
不是为了挽回什么,只是……她无法忍受自己像个不知感恩、只会口出恶言的混蛋。
然而,向江栩道歉,难度堪比攀登珠穆朗玛峰。
从那天起,江栩周身的气场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冷硬。他依旧按时出现在诊所,给村民看病、换药,处理事务,一丝不苟,专业冷静。但他的眼神,彻底变成了冰封的湖泊,再也看不到一丝波澜,更不会在许沅身上停留超过半秒。他把她当成了空气,彻彻底底、毫无余地的空气。
许沅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他附近晃悠。
她在诊所整理素材时,会刻意放慢动作,眼角余光偷偷瞄向诊疗室的方向。江栩要么在低头写病历,要么在专注地给病人检查,侧脸线条冷峻得像雕塑。
她去水井边打水,看到他正好也在清洗器械。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端着水盆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今天……天气不错啊。” 声音干巴巴的。
江栩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水流冲刷着器械,发出哗哗的声响,衬得她的搭讪无比尴尬。
吃饭时间,她端着碗,磨磨蹭蹭地坐到离他不远的桌子旁。村长和李婶都在,气氛还算热闹。许沅清了清嗓子,试图加入关于村里春耕的话题,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沉默吃饭的江栩。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动作利落,吃完后放下碗筷,对着村长点了点头:“我吃好了,村长,李婶,慢用。” 然后起身,目不斜视地径直离开,连一个眼风都没扫过许沅这边。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碰壁。
年年江有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