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话 废楼升降机

林晚把铜片塞进裤袋，掌心还残留木屑的粗粝。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合拢，电梯门合拢无声。门板上贴着发黄的告示：限载四人，限重三百公斤，下方被人用指甲划出歪歪扭扭的一行小字……“别让它超载”。

钨丝灯发出蜡黄残光，映得两人的影子贴在墙上，瘦长而摇晃。电梯里没有按钮，只有一根锈迹斑斑的拉杆，拉杆顶端缠着红线，像被谁系过死结。赵野伸手去碰，红线却自己松开，轻轻垂落，像一条刚苏醒的小蛇。

电梯启动，没有数字跳动，只有钢索在头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下降的速度极慢，慢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林晚数着心跳，一下、两下，到第七下时，电梯忽然停住。门并未打开，四壁却开始渗出水珠，沿着金属缝隙滑落，带着铁锈味。

水珠越聚越多，汇成细流，在地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纹路。林晚蹲下身，指尖触碰那些纹路，冰凉刺骨。纹路像一张简笔画，画的是一扇敞开的门，门里站着一个人影，没有五官，只有心脏的位置被涂成暗红。

赵野低声骂了一句，电火花在指尖闪了一下，却被水汽压灭。电梯顶灯闪了三下，彻底熄灭。黑暗里，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水珠滴答成节拍。忽然，一滴水珠落在林晚手背，竟带着温度，像血。

黑暗中，有细微的“咔哒”声，像锁扣被拨开。紧接着，电梯地板微微下沉，露出一条缝隙。缝隙里透出暗红的光，像地下有火在烧。林晚用脚尖试探，缝隙刚好能塞进一根手指。他俯身，听见缝隙里传来极轻的声音，像有人在耳边低语：“下来。”

赵野抓住他的肩膀：“别听，电梯在耍我们。”话音未落，地板缝隙骤然扩大，两人脚下失去支撑，直直坠落。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便重重摔在柔软的地毯上。四周亮起昏黄的壁灯，照出一间狭小的电梯井改造的房间，四面墙贴满旧报纸，日期停在2008年。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部老式座机，听筒垂落，像被谁匆忙挂断。座机旁是一只玻璃罐，罐里泡着一颗心脏，仍在轻轻搏动。心脏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拨通电话，说出你最不敢说的那句话。心脏会替你回答。”

赵野抿唇，伸手去碰座机，指尖刚碰到拨号盘，玻璃罐里的心脏猛地一缩，溅出一滴血珠，正好落在纸条上，晕开一片暗红。林晚拿起听筒，里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在他耳边。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低声说：“爸，对不起，我没能早点回家。”

呼吸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像风穿过旧楼裂缝。玻璃罐里的心脏缓缓停止跳动，化作一摊血水，露出罐底的一把铜钥匙…… 钥匙齿缺口呈。

赵野松了口气，正想拿钥匙，地板忽然震动，旧报纸哗啦啦掉落，露出下方的铁板。铁板缓缓升起，露出一条向上的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铁门，门缝里透出清晨的天光。

林晚握紧钥匙，掌心被铜边硌得发疼。赵野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低哑：“走吧，天亮之前，我们还有两层要爬。”两人踏上楼梯，每一步都发出空洞的回响， 回声在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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