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2-2)

药停了之后，夜里又开始心慌。像有只手攥着心脏，一下下往紧里收，逼得她要坐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月光从窗缝钻进来，照见墙上贴的初中毕业照，她站在后排，笑得很僵，旁边是林薇，正偷偷冲镜头做鬼脸。

那天林薇又发来消息，问她聚不聚。文桐看着屏幕，突然想起初中某次月考，她考了第七，林薇拿着她的卷子跳起来：“你看你看，我就说你能行！”那时候的阳光真好，落在卷子上，把“7”字照得金灿灿的。

她没回消息，把手机塞回兜里。走廊里传来同学的笑声，她们在说周末要去逛街，买新出的口红。文桐扶着墙慢慢往下走，楼梯转角的镜子里，映出个脸色苍白的姑娘，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角往下撇着，像谁欠了她钱。

这就是她了。曾经能考进前十，现在是倒数；曾经被人说“聪明”，现在被说“态度不端正”；曾经以为吃了药就能好起来，现在连去医院的勇气都没有。

放学回家，妈妈在晒谷场翻玉米。今年的玉米长得不好，颗粒瘪瘪的。“阿桐，今天老师打电话了。”妈妈没回头，声音被风刮得有点散，“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文桐站在妈妈身后，看着她佝偻的背，像株被雨水打蔫的玉米。“没有。”她说，“就是有点跟不上。”

“跟不上就慢慢学。”妈妈转过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咱不跟别人比，跟自己比就行。”

文桐点点头，蹲下去帮妈妈捡掉在地上的玉米粒。一粒，两粒，三粒……玉米壳硌得手心疼，像小时候被掐出的淤青。

她想起镇卫生院的医生说：“这病得治，拖不得。”可她摸了摸口袋，空空的。爸爸的工资还没到，哥哥的腿还没好，妈妈的鞋还没换。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解不开的绳。文桐捡起最后一粒玉米，放进竹筐里。筐子很沉，压得她手腕发酸。

路还长着呢。可她好像，已经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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