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赛前微澜 (2-1)

决赛前的清晨，赛道被一层薄雾笼罩。苏清沅抱着相机站在T1弯道护栏后，指尖有点凉——这里是林野说过能拍到引擎盖反光的位置，她提前了两个小时来占位置。

维修区的灯亮着，像暗夜里的星群。林野的身影在光影里移动，他正弯腰检查赛车底盘，白色的赛车服后背沾了点油污，是刚才调试刹车时蹭到的。苏清沅举起相机，镜头里的他半跪在地，侧脸的线条被晨光勾勒得格外清晰，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

“早。”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苏清沅手一抖，相机差点滑落。林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热咖啡，递过来一瓶：“老周煮的，加了三勺糖。”

“你怎么知道我……”

“上次见你买奶茶，也是三分糖。”他拧开自己那瓶的盖子，喉结滚动了一下，“紧张？”

苏清沅抿着咖啡，热气模糊了镜片：“有点。”其实是心脏跳得太快，像要跟着引擎一起轰鸣。

林野的目光落在她的相机包上，拉链处挂着枚小小的赛车模型挂件，是她昨天在纪念品店买的，车型和他的战车一模一样。“眼光不错。”他勾了勾唇角，“这款是去年的冠军车型复刻版，细节还原度92%。”

苏清沅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脸颊发烫：“随便买的。”

“不是随便买的。”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你昨天在纪念品店站了七分钟，对着这个模型的尾翼看了很久——它的尾翼角度，和我现在用的那套一模一样。”

她愣住，原来他连这种不经意的瞬间都注意到了。晨光穿过薄雾落在他肩头，赛车服上的荧光条泛着柔和的光，她忽然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趋光性”，原来有些人，天生就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亮。

技师来催林野做赛前体检时，他转身前指了指她的相机：“镜头盖别总忘了摘，昨天彩排时，你对着维修区举了三次相机，都没打开镜头盖。”

苏清沅慌忙摸向镜头，果然是盖着的。她看着他走向体检室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步伐比平时快了半拍——原来再冷静的赛车手，赛前也会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上午的车手会议结束后，林野被一群记者围住。有记者问起银石事故的后遗症，他刚要开口，苏清沅忽然听见人群外有人低声议论：“听说他昨晚加练到凌晨，变速箱好像有点问题。”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维修区。老周正蹲在赛车旁，手里拿着扳手，眉头拧成个疙瘩。林野恰好摆脱记者看过来，目光在她脸上顿了半秒，忽然对着维修区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是专门做给她看的。

中午的阳光驱散了薄雾，赛道温度逐渐升高。苏清沅看着技师们给赛车换胎，忽然想起林野说过的“温度每升高1℃，轮胎抓地力会下降0.3%”。她摸出采访本，把刚才听到的“变速箱问题”记下来，笔尖却在纸页上戳出个小坑。

林野换好赛车服出来时，头盔夹在胳膊底下，额角有层薄汗。他经过苏清沅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别信那些传言。”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变速箱的数据，比他们的嘴靠谱。”

苏清沅抬头，撞进他眼底的光里。那里面没有丝毫犹疑，只有对赛车的绝对信任，像深海里的锚，稳得让人安心。

下午三点，决赛即将开始。车手们坐进赛车，引擎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苏清沅的手指按在快门上，掌心全是汗。她看见林野的赛车停在发车格第三位，他正侧头调试头盔通讯器，脖颈的线条在赛车服领口绷得很紧。

绿灯亮起的前一秒，林野忽然转头，目光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T1弯道的护栏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苏清沅好像看见他头盔的挡风镜里，映出了自己举着相机的身影。

引擎爆发出撕裂空气的咆哮，赛车如离弦之箭冲出去。苏清沅按下快门的瞬间，忽然想起今早他递来的那杯热咖啡——温度刚好，甜得恰到好处，像他藏在冷硬外壳下的，不多不少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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