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时,越野车已经驶进老赛道的碎石坡。车轮碾过松动的石块,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像在敲一段尘封的密码。苏清沅把脸贴在副驾车窗上,指尖划过凝结的雾珠——林野果然留了道缝,刚好能看见窗外掠过的、裹着青苔的护栏。
“快到了。”林野的声音打破沉默,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避开了路面上那些尖锐的石棱,“前面那个弯道,就是当年出事的地方。”
苏清沅的心跳轻轻提了提。她举起相机,透过长焦镜头看过去,晨雾中的弯道像被浸在水里的墨,只有护栏顶端的反光隐约可见,像根快要被青苔吞噬的银线。
车停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林野打开后备箱,翻出双防滑靴扔给她:“穿这个,青苔下面全是碎石子,容易崴脚。”
靴子是新的,尺码刚好合脚,鞋跟处印着个极小的星芒——和他头盔内衬的图案一样。苏清沅低头系鞋带时,发现鞋盒里垫着张纸条,是林野的字迹:“老赛道的青苔比数据更会骗人,踩上去要像入弯时那样,重心往前压半寸。”
林野已经提着个帆布包往弯道走了。他穿了件深绿色冲锋衣,背影融进晨雾里,像株沉默的树。苏清沅赶紧跟上,相机在胸前晃悠,镜头不自觉地对准他踩过青苔的脚印——每个脚印都落在旧辙痕的边缘,像在小心翼翼地避开什么。
“师父当年总说,”林野忽然停下,弯腰捡起块嵌着轮胎屑的石头,“好的车手不是征服赛道,是跟赛道‘对话’。你听这碎石子的声音,太急了它会喊疼,太慢了它会犯困。”
苏清沅把耳朵凑过去,果然听见风穿过护栏的缝隙,带着种呜呜的轻响,像谁在低低地说话。她举起相机,镜头里的林野正把那块石头放回原处,指尖在青苔上轻轻按了按,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走到弯道最急的地方,林野蹲下来,拨开厚厚的青苔,露出下面道深褐色的焦痕——是当年急刹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留下的。“那天雨下得比上次测试赛还大,”他的指尖抚过焦痕,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师父的车在这里打滑,他本可以撞向缓冲带,却打了把反向盘,把小孩推出了赛道。”
苏清沅的眼眶有点热。她想起报道里写的“事故造成车手腿部骨折,从此退役”,却没写他救了人。原来有些牺牲,从不在数据里,只在知情人的记忆里。
“他退役后教我开车,总在这个弯道罚我练刹车。”林野笑了笑,眼里却有雾,“说‘你要是学不会在急弯里留余地,就别碰方向盘’。”他转头看苏清沅,“以前我不懂,总觉得他太保守,直到……”
直到看到她举着相机站在护栏后。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苏清沅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了——像老赛道的青苔,默默裹住了那些没说出口的温柔。
苏清沅举起相机,对着那道焦痕按下快门。晨雾刚好在这时散了些,阳光斜斜照下来,把焦痕的边缘镀上圈金边,像给这段往事镶了个温柔的框。“我能拍张你和它的合照吗?”她轻声问。
林野愣了愣,随即点头。他站在焦痕旁边,没笑,也没摆姿势,只是自然地望着赛道延伸的方向,像在等谁回来。苏清沅连拍了三张,其中一张里,他的影子刚好落在焦痕上,像给那段旧伤,盖了个新的印记。
中午在空地上吃干粮时,苏清沅翻出保温箱里的红豆糕,发现每块都被切成了星芒的形状。“你特意让老板做的?”
“他说这样不容易掉渣。”林野的耳尖有点红,低头咬了口,“其实是……”
“其实是像你师父头盔上的贴纸,对不对?”苏清沅替他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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