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星芒合缝 (2-1)

洗照片的药水味漫在工作室时，苏清沅正蹲在地上铺防潮纸。林野的工作室藏在维修区的后巷，墙上钉满了赛道蓝图，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旧轮胎，每个胎纹里都嵌着不同赛道的碎石——他说“这是我的旅行日记”。

“小心别碰翻显影液。”林野的声音从暗房里传来，带着点潮湿的闷响。他手里举着张刚显影的照片，是老赛道弯道的焦痕，晨雾在画面里像层薄纱，把青苔的绿和焦痕的褐晕成了温柔的撞色。

苏清沅凑过去看，指尖差点戳到照片：“这张能放大挂起来吗？比颁奖台的照片有故事。”

“给你。”林野把照片放进晾片架，转身时带起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反正我这里也堆不下了。”他的工作室确实像被时光填满的仓库：墙角的旧头盔、泛黄的赛道图、师父顾山的签名手套，还有……她上次落下的采访本，正被细心地放在防潮盒里。

晾照片的间隙，林野翻出个铁盒子，里面是卷褪色的胶带。“这是师父当年粘赛车模型用的，”他抽出段胶带，粘性早就失效，却还能看出上面印着极小的星芒，“他说‘粘模型和待人一样，太用力会碎，太轻了会散’。”

苏清沅想起老赛道的辙痕——新辙与旧痕轻轻挨着，不挤不松，像被这胶带温柔地粘在了一起。她拿起相机，对着铁盒子按下快门，镜头里的胶带卷旁，恰好放着林野昨天买的红豆糕，星芒形状的糕点在晨光里泛着暖黄。

“你师父好像很喜欢星星。”她忽然说。

“他说每个车手都该有颗‘导航星’，”林野的指尖划过墙上的赛道图，在某个弯道处停住，“迷路时抬头看看，就知道该往哪拐。”他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相机包上的银杏叶挂件，“你的导航星是什么？”

“是镜头里的细节。”苏清沅翻出那张老赛道全景图，指着新旧辙痕的合缝处，“比如这里，新辙刚好接住旧痕的弧度，像有人在说‘我来陪你了’。”

林野的喉结轻轻动了动，转身从铁盒子最底层摸出个东西——是那块刻着半颗星芒的金属牌，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亮。“师父说，等我找到能拼出整颗星的人，就把这个交出去。”他把金属牌放在桌上，推到苏清沅面前。

苏清沅的心跳漏了半拍。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个刻着星芒的轮毂盖，小心翼翼地放在金属牌旁边——两块半星拼在一起，刚好组成颗完整的星，连刻痕的走向都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是一对。

“原来……”她的声音有点发颤，“你早就知道。”

“颁奖夜看到你相机包上的挂件时，”林野的指尖轻轻按在合缝处，“就觉得眼熟。后来看到轮毂盖的星芒，才敢确定——师父说的‘导航星’，可能不只是天上的。”

工作室的挂钟忽然响了，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麻雀。苏清沅看着桌上完整的星芒，忽然想起老赛道的晨雾、维修区的雨夜、颁奖台的香槟，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伏笔，就像这两块金属牌，隔着时光也能找到彼此的合缝。

中午去巷口的面馆吃饭，老板端来两碗牛肉面，碗底卧着的荷包蛋被煎成了星芒形状。“林小子今早特意交代的，”老板笑着擦桌子，“说‘给陪他去老赛道的小姑娘加个特别的蛋’。”

苏清沅的脸颊发烫，低头戳着荷包蛋，蛋黄流出来的瞬间，像颗融化的小太阳。林野看着她笑，忽然说：“下周有场复古车赛，在老火车站的废弃月台，他们让我去当裁判。”

“能拍吗？”苏清沅的眼睛亮了，“我还没拍过老式赛车的木质方向盘。”

“不仅能拍，”林野的筷子在她碗边敲了敲，“还能让你坐副驾——老式赛车没有安全气囊，得抓紧我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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