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初萌 (3-1)

长玦在无名山住了下来。

他没找离枢商量，直接在天池旁的云松下搭了个石屋，石头是从山壁上凿的，木材是砍的离枢最宝贝的那棵千年古柏。离枢发现时，气得差点捏碎手里的玉盏，可转头看见怀玉正蹲在石屋前，帮长玦递钉子，笑得眉眼弯弯，到了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

“离枢哥哥，你看长玦哥哥搭的屋子！”怀玉举着根刚捡的羽毛跑过来，献宝似的递给他，“他说这叫‘观星阁’，晚上能看见好多星星呢！”

离枢接过羽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柔软的羽梗。他瞥了眼不远处正哼着小调刨木头的长玦，见那人故意把木屑往他这边扬，气得指尖的羽毛差点被捏断。

“小心扎手。”离枢把羽毛插进怀玉的发间，声音放软了些，“别总围着他转，那人粗手粗脚的，仔细碰着你。”

怀玉眨巴着眼睛，没听出他话里的酸意，反倒认真道：“长玦哥哥不粗呀，他昨天还教我打弹弓呢，说能打下来天上的鸟！”

离枢：“……”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憨货是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长玦确实没安好心。他发现怀玉这小呆子极好哄，给块糖就能跟着跑，说句好听的就能笑得像朵花，当下便把天界战神的架子丢到九霄云外，天天变着法儿地逗怀玉开心——今天猎只肥美的山鸡烤给他吃，明天摘串最甜的野葡萄塞他手里，后天干脆拖着他去后山看瀑布，美其名曰“修炼身法”。

离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性子闷，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能默默地把怀玉换下的脏衣服洗干净，把他爱吃的野果晒成果干，在他夜里踢被子时悄悄替他盖好。可这些事，怀玉那小呆子总后知后觉，往往是长玦拿着串烤好的野兔肉凑过来时，他才想起：“呀，我的衣服好像是离枢哥哥洗的！”

离枢气得夜里对着天池发呆，看着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第一次觉得，做块不会说话的寒玉，实在是太吃亏了。

这日午后，怀玉在院子里晒草药，突然听见山下传来阵阵喧哗。他好奇地扒着篱笆往外看，只见个穿着青布衫的少年，正被几只山猴追得满山跑，嘴里还嚷嚷着：“别追了！那野果我分你们一半还不行吗？”

少年跑得急，没留神脚下，“扑通”一声摔在离枢家的篱笆外，正好摔在怀玉面前。

怀玉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草药，蹲下去扶他：“你没事吧？”

那少年抬起头，露出张圆圆的脸，眼睛又大又亮，像受惊的小鹿。他看见怀玉，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瞪得更大，脸颊“腾”地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没事……谢、谢谢姑娘……”

怀玉被他叫得一愣，随即咯咯笑起来：“我不是姑娘，我是怀玉。”

“怀、怀玉……”少年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在舌尖嚼出点甜味来，“我叫顾则，是山下镇上的，跟着我爹来采药，不小心跟丢了……”

他话痨属性这会儿才显露出来，不等怀玉问，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告诉你哦，我爹是镇上最好的郎中，我跟着他识了好多草药！还有还有，我昨天还看见一只白狐狸，尾巴特别大，可惜没追上……”

怀玉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应和两句，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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