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选择 (2-1)

在夜深的画阁中，烛火微摇，映照出陆清辞那张一贯冷峻的脸庞。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扉，仿佛连脚步声都会惊扰到屋内沉睡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之上，夏砚之侧身而卧，眉头微蹙，似乎梦中有几分不安。

陆清辞站在床边，眼神柔和得近乎陌生。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极轻，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那一瞬，他的指尖几乎贴着夏砚之的肩膀滑过，却又迅速收回，仿佛触电般，带着一丝克制与慌乱。

而当夏砚之因噩梦惊醒，猛然睁眼时，陆清辞正站在阴影里，身形僵直如松。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似要安抚，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那只手悬在空气中，迟迟不肯落下，最终缓缓收起，藏入袖中。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夏砚之，眼中翻涌的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过。

正是这些细微至极的动作与眼神，像是一根根细丝，悄然牵动着夏砚之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那些年少时光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现——青云山下的桃林，春日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他们肩头；两人并肩练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还有那一次，敌袭突至，陆清辞为他挡下致命一击，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也刻进了夏砚之的灵魂。

于是某夜，夏砚之试探性地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试探：“你还记得青云山后的那片桃林吗？”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一句：“当年那只小鸟……后来飞走了。”

话音未落，空气仿佛凝滞。他看着陆清辞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冰冷，眼神从震惊到警惕，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仙界之人，也配提当年？”陆清辞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讽刺，仿佛那段记忆是一种耻辱，不容提及。

夏砚之没有退缩，继续望着他，试图从那副冷漠面具下窥见一丝破绽。然而下一刻，陆清辞猛地起身，衣袖带起一阵寒意，声音低沉却锋利：“不许再提。”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仿佛要把过去彻底锁进深渊。

而这一幕，反而让夏砚之更加确信——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陆清辞的回避越是激烈，越说明那段记忆对他而言，重若千钧。

大殿内，阴冷的气息弥漫四壁。八位魔界长老分列两侧，面容肃杀，目光如刀般落在中央那道挺拔的身影——陆清辞。

“少主，”坐在上首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你迟迟未处置夏砚之，反倒对他多有照拂，已引起众怒。此事若再拖延，恐失民心。”

另一位身形瘦削的长老冷笑一声：“仙门之人皆是祸根，更何况他是青云宗的亲传弟子。若非当年那一战我们未能斩草除根，今日怎会有这般隐患？”

“少主莫非是……被这仙人迷惑了心智？”第三位长老语气中带着试探，却字字如针，“我等虽不敢质疑少主忠心，但此举实属不妥，还请速下决断！”

陆清辞立于殿中，黑袍猎猎，神情冷峻。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眼中寒光乍现：“夏砚之是否该死，由我定夺。诸位，无需越俎代庖。”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骤然凝滞。

“放肆！”最年长的长老猛然拍案而起，怒喝道：“你竟敢如此回敬长老会？莫非真要魔尊亲自下令才肯遵从？”

陆清辞毫不退让，声音沉稳如铁：“我身为少主，自有权衡。夏砚之之事，暂不议处。”

“哼！”几位长老齐声冷笑，其中一人冷冷道，“看来少主是真被那仙人蛊惑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联名上书，请魔尊亲自裁决。”

“正有此意。”其余几人纷纷附和，声势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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