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惊鸿以为自己死了。
可耳畔有风,像一柄薄刃贴着颈侧来回刮擦;雪粒砸在脸上,冷得发疼。疼,便意味着还活着。 她睁开眼,灰白天光透进瞳孔,映出斑驳的屋梁——朽木生苔,瓦缝漏光,分明是外门杂役弟子住的破院。
“师姐,你醒啦?”
脆生生的嗓音从门口传来。虞惊鸿侧头,看见一张圆圆的小脸:十二三岁的丫头,抱着木盆,袖口沾着皂角泡。
——阿菱?
记忆像被撬开的匣子,猛地倒灌进来。阿菱是她在杂役院时唯一照拂过的小丫头,可早在五年前就失足落水死了。
如今却活生生站在面前。 虞惊鸿抬手,看见自己腕骨细瘦,指节处布满冻疮。这不是十九岁金丹修者的手,而是十四岁尚未引气入体的、粗鄙凡躯。
一个荒诞的念头劈进脑海——
她回到了三百年前,被罚入外门杂役的第一个月。 阿菱放下木盆,跑到榻前,怯怯去摸她额头:“昨夜发了高热,管事说扔柴房自生自灭……我拿自己的药渣给你熬了一碗,幸好退了。”
药渣?
虞惊鸿心里一涩。前世她醒来后,非但不领情,反嫌药苦打翻碗,让阿菱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后来小丫头高烧无治,沉进寒潭。
如今,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就在她眼前。
虞惊鸿忽然伸手,把阿菱冰凉的指尖包进自己掌心:“以后,换我护你。” 阿菱怔住,旋即笑出两个小梨涡。 院外忽传钟磬三声,浑厚悠长。
——外门晨课。
虞惊鸿下床,踩到一双开了口的草鞋。雪水渗进裂缝,寒意直窜脊背,却让她愈发清醒。
前世,今日辰课之后,管事会挑十名杂役去内门送冬衣。她因偷懒没去,错过与姜阮的第一次相遇——小师妹失手打碎琉璃盏,被责罚,谢无咎恰好路过,出言解围。
一段孽缘自此生根。 这一回,她要去。
不仅去,还要把琉璃盏抢在手里。 …… 内门,问剑峰下。
积雪被扫至两侧,乌青石阶上排着十余只朱漆箱笼。管事正清点数目,远远瞧见虞惊鸿,眉头一皱:“你来做什么?”
虞惊鸿低头,声音沙哑却恭敬:“弟子愿搬箱,以补昨日旷课之错。”
管事冷哼,却到底缺人,甩了支竹筹给她。 辰时三刻,山风卷雪。
远处一行人踏云而来,为首的是内门长老,身旁跟着素衣少女——姜阮。
虞惊鸿的指尖在袖中寸寸收紧。
那少女十四岁,眉目温婉,像未绽的梨花,怀里抱着一只琉璃盏,盏内盛着一株冰盏花。
——正是此物。
前世姜阮因护花而碎盏,如今虞惊鸿要它完好无损地落到自己手里。 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
山风忽猛,冰盏花茎折断,整只琉璃盏脱手飞出。
所有人惊呼,姜阮更是面色煞白。
虞惊鸿等的就是此刻。
她脚尖一点,瘦小身形如燕掠起,袖口被风鼓满,在众目睽睽之下,稳稳将琉璃盏接入怀里。
盏身冰蓝,花叶无损。
落地时,她屈膝半跪,双手高举过头:“弟子惊扰,请长老恕罪。” 长老尚未开口,姜阮已快步上前:“多谢师姐!”
少女指尖微颤,声音却真诚。
虞惊鸿垂眸,掩去眼底冷意——姜阮,多谢你,把机缘送到我面前。 长老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指节,又看向那只琉璃盏,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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