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深处的水流声越来越响,像有人在暗处拧开了无数个水龙头。夏思禹抱着铁箱往前跑,箱角磕在粗糙的石壁上,发出“哐当”的闷响,里面的东西跟着晃荡,牛皮账册的边角从缝隙里露出来,沾着湿漉漉的青苔。
“禹哥,歇会儿吧!实在跑不动了!”范统扶着石壁喘气,胖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脚边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身后的嘶吼声暂时远了些,村民们似乎被井里的水泡住了脚步,只有零星的怒骂顺着地洞飘过来,像断了线的风筝。夏思禹靠在石壁上,摸出打火机点燃,火苗窜起的瞬间,照亮了周围几张惊魂未定的脸——穿校服的女生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校服裙沾满泥污;戴眼镜的男人正用碎镜片对着水洼照,试图把脸上的血痕擦干净;还有个络腮胡大汉,手里紧紧攥着根磨尖的钢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打开箱子。”夏思禹把铁箱放在地上,箱锁早就锈得不成样子,他用蝴蝶刀撬了两下,“咔哒”一声就开了。
里面的东西不多,除了那本牛皮账册,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铁饭盒,盒底沉着几枚硬币,以及半张泛黄的粮票,上面印着“伍市斤”的字样,边缘被虫蛀得坑坑洼洼。
范统伸手去拿粮票,被夏思禹一把按住:“别碰,上面有东西。”
打火机的火苗凑近,粮票背面的褶皱里,果然藏着些细小的黑色颗粒,像被碾碎的煤渣,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煤油味。夏思禹皱了皱眉,这味道和晒谷场草垛里的霉味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燃料的气息。
“先看账册。”他拿起牛皮本,封面的“槐河村账册”五个字是用毛笔写的,墨迹发黑,像是掺了烟灰。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五年前的三月,字迹歪歪扭扭,记录着村里的收支:“晒谷场收谷子三百斤,卖与镇粮站,得钱二十元”“买农药两瓶,花五元”……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账啊。”范统凑过来看,指着其中一行,“这买红布三尺,花一元二角,会不会是给安安做红袄的?”
夏思禹没说话,手指快速往后翻。账册的中间几页被水浸过,字迹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欠”“还”“烧”几个零散的字,纸页边缘还沾着点焦黑的痕迹,像被火燎过。
翻到最后几页时,字迹突然变得潦草,甚至有些癫狂,墨水溅得满页都是:
“三月初十,强子往谷堆里藏东西,黑布包着,沉甸甸的。”
“三月十二,镇上来人查账,强子慌了,把东西往井里扔。”
“三月十五,强子死了,井里的东西没捞上来。”
“三月十六,红袄小孩在井边哭,问我见没见她爹的黑布包……”
最后一行字戛然而止,笔尖戳破了纸页,留下个黑洞洞的破洞,像只盯着人的眼睛。
“强子!”范统突然喊出声,“安安练习册里写的爹,会不会就是这个强子?”
穿校服的女生也凑了过来,指着“黑布包”三个字:“这东西肯定不简单,不然村民不会杀他,还把账册烧了大半。”
夏思禹的指尖划过“往井里扔”几个字,突然想起井水面上漂浮的谷壳——那些谷壳旋转的中心,正是他捞起铁箱的位置。强子扔进井里的“黑布包”,会不会和这铁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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