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篇：初次见面（上） (3-1)

七月的太阳像一口烧红的铁锅，倒扣在操场上。塑胶跑道蒸腾起刺鼻的焦味，连蝉鸣都被烤得断断续续。

“好热啊——”

“我不想晒黑……”

“听说要练正步站到晕倒！”

新生们拖着行李箱，像一群被赶上岸的鱼，张着嘴不住抱怨。行李箱轮子碾过地砖，发出咔啦咔啦的抗议声。

江穆年把最后一件迷彩短袖折成方块，压进行李箱角落。

“该走了。”

他啪地合上箱盖，声音轻得几乎被热浪吞没。

室友们还在哀嚎，他单手拎起箱子，另一只手拎水壶，肩膀撞开门，踏进能把人晒化的阳光里。

操场已经聚起乌泱泱的人群。

“喂，兄弟，哪个班的？”

排在旁边的男生用帽子扇风，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鞋尖。

“七班。”

江穆年把行李靠墙，站进队伍最后一排。

“七班惨咯，听说教官是‘魔鬼周’冠军。”

男生压低声音，像在说鬼故事。

江穆年抬眼，目光掠过操场对面那面鲜红的旗。

“无所谓。”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让周围温度再降半度的冷静。

哨声尖锐地划破热浪。

“全体都有——立正！”

教官的吼声像滚烫的铁锤砸在地上。

操场边的樟树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偷懒的凉棚。

两个小时后，教练们集中到一起休息，学生们自由活动。

江穆年刚把迷彩帽檐压到眉骨，准备靠墙眯一会儿。

“江穆年，过来一下。”

年级组的徐老师站在教学楼门口冲他招手。

江穆年把水拧上盖，小跑过去。

楼梯口，徐佳正抱着一摞资料，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成几缕。

她抬手递出一瓶冰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

“还适应吗？”

江穆年接过水，指尖被冰得微微发麻。

“还好，比在家呆着强。”

徐佳笑了一下，眼角弯出细小的纹。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第一天就嫌太阳毒。”

话音刚落，几个同样穿着迷彩的男生呼啦啦涌过来，抢占树荫最浓的那块地。

“徐老师！”

“徐姐！”

“救命啊，我们快熟了！”

七嘴八舌，像一群刚出笼的麻雀。

其中一个高个子先窜到徐佳面前，嘴里叼着没开封的水。

“徐老师，您不是初中老师吗？怎么跑高中来了？”

徐佳把资料往怀里拢了拢，没好气地抬下巴。

“怕高中老师降不住你，我就来了。”

高个子“噫”了一声，夸张地捂住心口。

“完了，我初中那点黑历史全在您手里。”

后面几个男生跟着起哄，连推带搡把徐佳围成半圈。

“走走走，叙旧去！”

“先交代，当年谁把粉笔灰倒您茶杯里！”

徐佳被簇拥着往教学楼里走，嘴里还在笑骂。

“你们几个，新账旧账一起算！”

声音渐远，只剩江穆年靠在墙边，冰水贴着掌心渗出凉意。

他抬头看天，阳光依旧炽烈，却莫名觉得有趣——

原来老师也会被学生“押”走。

“同学，你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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