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樊笼深处 (3-1)

林若辅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时，空气仿佛凝住了。萧若风先松开手，从容起身行礼，林若雪也跟着站起来，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脸颊却已褪了红，只垂着眼帘看脚下的青石板。

“若雪刚回府，还没歇稳，殿下急于接人，未免太心急了些。”林若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走到石桌旁，目光扫过那碟只动了两块的绿豆糕，最终落在萧若风身上，“陛下既将户部的事交予殿下，殿下该忙于公务才是，总围着小女转，不怕朝臣非议？”

萧若风浅笑一声，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岳父说笑了。若雪是本殿的妻，于情于理，我都该多照拂。何况……”他话锋微转，眼底掠过一丝锐色，“查案之事，正需要若雪帮些忙。”

林若辅眉峰微挑：“哦？小女能帮殿下什么？”

“云州粮账的事，若雪在江南时留意过些细节，或许能给我些线索。”萧若风语气平淡，却巧妙地将话题引回正事。林若雪心头微动，原来他早已想好用这个理由应对父亲。

林若辅沉默片刻，忽然对林若雪道：“既然殿下需要你帮忙，便随殿下回去吧。”

林若雪怔了怔，原以为父亲会再阻拦，却没想到如此干脆。她福了福身，转身往内院走，路过萧若风身边时，听见他极轻地说了句“放心”，像一阵风拂过耳畔。

宋嬷嬷早已备好了行囊，见她进来，连忙将一个小巧的木匣子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是您常用的药，还有……”她压低声音，“老奴托人查了，二皇子府昨夜确实没歇着，听说派了不少人出城，像是在找什么。”

林若雪握紧木匣，指尖泛白：“我知道了。”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身素色衣裙，眉眼间还带着江南水土养出的温润，可眼底的光，却比离京时亮了许多。这京城的樊笼，她终究是要踏进去的。

回到花园时，萧若风正与林若辅对弈。棋盘上黑白交错，厮杀正酣。林若辅执黑，步步紧逼，萧若风的白棋看似落于下风，却总能在绝境中寻得生机。

“殿下的棋路，倒是像极了您的人。”林若辅落下一子，将白棋一角围住，“看似温和，实则藏着锋芒。”

萧若风指尖拈着棋子，笑了笑：“比起丞相的深不可测，本殿还差得远。”他手腕一转，棋子落在棋盘边缘，竟硬生生破开了黑棋的包围。

林若辅抬眼看他，目光沉沉：“陛下的心思，殿下该比谁都清楚。这盘棋，不是你我能轻易落子的。”

“但棋子若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许能走出不一样的路。”萧若风落下最后一子，白棋逆势翻盘，恰好将黑棋的大龙困住。他起身道，“时辰不早，我带若雪告辞了。”

林若辅看着棋盘上的残局，久久未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他才缓缓道：“这九皇子，倒是比他那几个哥哥，更像陛下年轻时的样子。”

马车行驶在长安街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声响。林若雪掀开窗帘一角，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酒楼的幌子在风中摇晃，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可这热闹之下，藏着多少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她如今才算真正明白。

“在想什么？”萧若风递过来一杯热茶，“刚回京城，是不是觉得闷？”

“只是觉得，这京城的天，比江南低多了。”林若雪捧着茶杯，指尖暖意渐生，“好像随时都会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萧若风看着她微蹙的眉，伸手替她将窗帘放下：“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马车忽然停了。暗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殿下，前面有人拦路。”

萧若风眼底寒光一闪：“谁？”

“是二皇子的人，说是……送礼。”暗卫的语气带着警惕。

林若雪心头一紧，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萧若风却神色如常，推开车门道：“二皇兄倒是消息灵通，本殿刚从丞相府出来，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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