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楚弦上,溅起细碎的冰花。叶昭握着弓的手还在发颤,箭镞没入萧承煜肩胛的刹那,他眼底翻涌的不是痛楚,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像早知道这一箭躲不开。
“姑娘!” 裴九娘从树后冲出时,青灰色斗篷上沾着血,刚处理完劫狱时受伤的旧部。她扶住摇摇欲坠的叶昭,指尖触到箭囊里剩下的三支箭,箭头都淬了南楚特制的 “软筋散”,却独独第一支是实心箭头 —— 叶昭终究没下杀手。
萧承煜倚在老榆树上,血从青衫里渗出来,在雪地里晕开朵残破的红梅。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沫,动作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中箭的不是自己。“把这个…… 给她。” 他将块染血的锦帕塞给暗卫,指节因用力泛白,“告诉听风阁,按密令行事。”
叶昭盯着他腰间那半块玉佩,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玉面的裂痕里嵌着血丝,像要把十年的恩怨都渗进去。她忽然想起昨夜他送来的密信,用朱砂写的 “寅时劫狱,太子有诈”,当时只当是他离间计的新花样,如今想来,那墨迹边缘的颤抖,原是急着提醒却来不及。
“姑娘,快看!” 楚弦(侍女)的妹妹楚月捡起萧承煜掉落的锦帕,帕角绣着的白鹤被血浸透,展开时竟掉出张折叠的纸条,黄麻纸粗糙如砂纸,是楚地特有的 “抗雪纸”。
纸上的字迹歪斜,显然是中箭后仓促写就:“太子要的是《鹤唳谱》终章,旧部中有他的人。” 末尾画着个残缺的琴形,琴尾缺的那一角,与齐王府密室里的琴架凹槽完全吻合。叶昭指尖抚过字迹,墨色里掺着血丝,是用伤口的血调的墨 —— 南楚密信的 “血誓” 写法,意为所言非虚。
裴九娘忽然按住她的手:“小心有诈。” 老鸨枯瘦的指尖点在 “鹤唳谱” 三字上,“这三个字的笔锋,像容砚的笔迹。” 她从怀中掏出听风阁截获的容砚手札,两相对比,果然有七分清似,“萧承煜身边有内鬼,这纸条未必是他本意。”
远处传来马蹄声,太子卫率的火把如毒蛇般蜿蜒而来。叶昭将纸条塞进靴筒,楚弦的朱砂色忽然漫过脚踝 —— 这是裴九娘约定的 “紧急撤离” 信号。她最后看了眼萧承煜的方向,那棵老榆树下已空无一人,只留下滩刺目的血迹,在白雪里洇成蜿蜒的小溪,指向楚地的方向。
“撤!” 裴九娘拽着她钻进密林,暗卫们早已备好雪橇。叶昭回头时,瞥见齐王府的暗卫正抬着萧承煜往相反方向走,他的青衫在风中展开,下摆沾着的雪粒里,竟藏着颗南楚的 “还魂草” 种子 —— 那是只有皇室成员才认得的标记,意为 “假死脱身”。
雪橇滑过冰封的河面,冰裂纹路如《鹤唳谱》的音符。叶昭忽然想起昨夜萧承煜送来的那坛 “楚江春”,酒坛底刻着的 “三” 字,当时只当是酒的年份,此刻想来,原是提醒她 “第三处联络点有诈”。劫狱的旧部正是从第三处联络点出发的,难怪会中埋伏。
“这字迹有问题。” 裴九娘忽然开口,将纸条凑到火把前,“‘谱’字的言字旁,最后一笔是向上挑的,萧承煜平日写字从不挑笔锋,倒像是……” 她顿了顿,“像是故意模仿容砚,却留了破绽。”
叶昭猛地掀开车帘,风雪扑在脸上如刀割。楚地的方向,隐约有火光冲天 —— 那是太子卫率在焚烧旧部据点。她忽然明白萧承煜的用意:用自己中箭为饵,让太子以为计划得逞,放松警惕;用这封半真半假的密信,逼她去查容砚的底细。
“去齐王府废墟。” 叶昭拍了拍赶雪橇的暗卫,“萧承煜说过,那里有《鹤唳谱》的副本。” 她知道这是冒险,但若纸条是真的,太子很快会派人去齐王府搜谱,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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